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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那你们的麻烦,就更大了。」十六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云英阁以前设在江南,专职为达官贵人培养瘦马。后来,江南天灾,影响甚广,云英阁也难以幸免。据说,有一批快培养好的瘦马,也因此死的死,伤的伤。天灾过去没多久,云英阁就转移到了上京,生意范围看似扩张了不少,但不得云英贴不可入的规矩,仍让它的客人限定在某几个圈层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玉笙道:「意味着,我们开罪不起吗。」
「对。朝廷有规矩,官员不得嫖娼,违者轻则罚,其次贬,再者黜。看似有规章可循,有破绽可钻,但若有官员嫖娼的消息传出,且有证据,定然会被政敌攻讦,几乎不可能罚金就能解决。而云英阁的客人身份大多都非同一般,敌人也就更多。你们想动云英阁,就意味着,要与这些达官贵人为敌。届时,襄郡王能否抗得住?」
萧玉笙道:「若我们只动云英阁呢?」
十六笑道:「阿玉,你的想法何时变得天真了。」
云英阁能在上京长盛不衰,除了天堂楼,谁家能敌?或者说,若非云英阁刻意低调,哪怕天堂楼都不能压它一头。毕竟,比起有钱就能去的天堂楼,必须得有一定身份、地位、财富才能入内的云英阁,更有噱头和神秘性,也更容易吸引他人关注和向往。
加之,云英阁客人身份的特殊性,若动了它,必然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萧玉笙他们没有动这些客人的意图,但那些客人们信吗?
答案是肯定的,绝对不会。
他们的身份地位不一般,注定了心思多,且习惯于阴谋论。他们会怀疑,这会不会是冲着他们去的?襄郡王主导调查,手上会不会有了什么能威胁他们的证据?襄郡王的目的又是什么?
萧玉笙有些无奈:「我到底还是心存侥幸。」
十六没接话,问她,「如此情况下,你打算如何做?」
萧玉笙想了许久,才道:「云英阁的涉入,让局势更加复杂。杀害千秋岁的人或组织,也在明面上给襄郡王他们设套,不出意外,画像只是个引子,若是再继续追查下去,会有更大的阴谋等着我们。」
「那些画像若是流传出去,你的行踪也就再也无法隐藏下去。」
萧玉笙颔首,「这也是我犹豫的原因之一。我不知天堂洞是否已经调查清楚我潜伏进去的目的,但不论是与否,一旦得知了我的行踪……」
萧玉笙止口,似乎是在想该如何说。十六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她开口,就道:「你怕他们若是知道你的目的,那天堂楼内的无辜女子,就会被你牵连?」
萧玉笙颔首:「是。天堂楼的行事作风素来缜密,此次突然『病故』数名女子不说,尸体还处理得如此敷衍,这是威胁,也是想引诱我出来。」
「你是否想过两个问题,他们若不知你的目的是何,为何会用这些女子来威胁引诱你?若是知晓,行事为何还会如此明目张胆?」
萧玉笙一惊,「你是说……这几名女子的死,与我无关?」
「起初,我也以为,那几名女子是天堂楼用来杀鸡儆猴的。但据我最近所得到的消息,天堂楼内最近不太平,具体缘由我还在调查,但多半与你无多少关系。」
若这几名女子是因别的原因而死,尸体还处理得如此敷衍,那就意味着,这个原因绝不简单。若是能找到这个原因,那……
萧玉笙眼神明亮起来,十六斜睨着她:「你决定怎么做了?」
「是。若我们的想法无误,那这就是一个不容错过的良机,若是能抓住,说不定能找到充足的证据,以彻底铲除天堂洞。我的力量太过弱小,我只能选择相信襄郡王。」因此,不论这个让天堂楼慌乱原因是何,都是利大于弊。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时间很紧迫,不能再消磨在确认彼此是否能够信任之上了。
只希望,襄郡王是真如传闻所言那般,不畏强权、清正廉明。
「十六, 这次你又帮了我大忙了。」萧玉笙倒了杯酒,感激无比地举杯,「虽然你说不用见外,但还是允我以酒致谢。」
十六伸手,将酒杯压下。迎上她疑惑的目光,十六笑眯眯道:「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左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萧玉笙垂眸看了眼左肩,「之前被腾蛇追杀时,受了点伤,已经快痊愈了,你无需担心。」
十六垂眸,掩下所有情绪。「那你便以茶代酒吧。」
燕府,别汀院。
不同于其他院内,有各类早春花木绽放,别汀院内,仅有一片春色葱郁,树植群青,不见各花嫣然。
此院是燕昱曾经的住处,得圣上赐爵后,就搬去了襄郡王府,迄今已有数年未来过了。他走进院内,见一切陈设如初,却纤尘不染,想来定是有人时常来打扫。
燕大将军无这个细致心思,兄长未成亲,又常年驻军边塞,无暇顾及这等小事。想来,这必是母亲病逝前的安排。
想到温柔慈爱的母亲,燕昱神色微微一变。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燕昱唤人送来热水,洗去一身酒气后,就得到通禀,燕夫人派侍女送来了热茶点心,以及一些衣物。
燕昱叫人收下,又让侍女转告了感谢。
如今的燕夫人,是燕大将军的继室,乃皇帝赐下。昔年,母亲去世,皇帝赐了他爵位,又在母亲病逝后的第三年,将如今的燕夫人赐予燕大将军为继室。美其名曰,燕大将军两子皆不在身边,无人照顾。
燕夫人过门后,一直规规矩矩,非常安分,也从未有过分的要求。因此,燕昱对她的印象虽谈不上好,也不算太差。
但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他们绝不可能成为「一家人」,即便她无其他心思,或与燕大将军有情。故而,彼此之间最好的状态是相安无事。
燕昱随意取了本书,坐在窗边长榻上看了起来。没多久,宁诚走了进来。
「王爷,人跟丢了。」
燕昱抬眸,神色浅淡,「何处跟丢的?」
清风拂过,卷起几缕发丝轻浮。阳光自他身后洒入,暖融光芒轻吻着半张脸颊,仿若被神灵钟爱,将世间温柔尽数赠予,也让钟爱之人更显钟灵毓秀,惊叹世人。
宁诚道:「平康坊。王爷从三法司出发后不久,萧玉笙便偷偷潜出府衙,去了平康坊。但是,刚入平康坊不久,属下就被一个货郎拦住。等属下想再度追踪时,已找不到她的踪迹。」
「货郎?」
「是。那货郎运了一车货物,似乎是太沉了,导致车轮不稳,正好撞到属下身上。」宁诚道:「王爷,此事绝非巧合。属下一路追踪皆未被人发现,偏偏到了平康坊,就跟丢了。」
燕昱放下书,「确实不是巧合。先前我们就怀疑过,她的背后定有一个势力强大的人或组织,看来,这个能量强大的存在,就在平康坊。」
燕昱得出此番言论,不仅仅是因为之前萧玉笙表现出的种种不合理,也因此次追踪。
跟踪萧玉笙是燕昱今早的临时起意,她绝无可能提前安排准备。身为他的贴身侍卫,宁诚的武艺非同一般。他却在刚入平康坊不久,就被人发现,依此可见平康坊乃藏龙卧虎之地。纵然可以假设她是故意为之,那也足以证明她能临时调动一股不弱的势力。而临时安排,必然仓促,由此更可以确定,此股势力的大本营,就在平康坊。
「但属下听说,平康坊的地头蛇是个独狼。」
约莫是这形容太过奇特,让燕昱嘴角添了一分笑意。「上京乃天朝之都,真龙盘踞之地,何来的地头蛇?」
宁诚一凛,揖手躬身道:「是属下失言。」
纵然是真龙盘踞之地,也少不了地头蛇的存在。但这话旁人说得,他说不得。若是被外人得知,必定会以为他是受王爷影响或指使。
「继续说吧。」
「是。平康坊多勾栏瓦舍,其中,最大的一个名曰『六重天』,其主事之人名叫十六,外人敬称其为十六爷。十六身世和来历皆成谜,何时来到上京的也不可考。他经商手段极强,眼光独特,总是能走在别人前面。许多热门、广为人知的剧目,皆是出自他手。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平康坊勾栏瓦舍的行头。」
「十六此人,看起来是个爱笑和善的人,实则个性怪癖,除非必要,不与外人来往,也从未有人见过他与谁有过密来往。哪怕他手下的管事,也很少能得见其面。王爷,属下所知的就只有这些。」
在平康坊跟丢萧玉笙后,宁诚就意识到不对,开始打探起消息。十六在平康坊内几乎无人不知,想得知与他相关的一些浅显信息,轻而易举。
「查查在此之前,萧玉笙是否去过平康坊。至于十六……先不要轻举妄动。」
「是。」宁诚应下后,又问,「王爷,那她呢?」
燕昱沉思了片刻,说了一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