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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小说逢春慢郭衢于校春章节免费阅读

分类: 美文  时间: 2021-03-07 13:51:54  作者: 大熊 
独家小说逢春慢郭衢于校春章节免费阅读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父皇握着我的右手,在纸上写下这首《九歌》。

我是父皇唯一的孩子,是大渊唯一的公主,是他最珍贵的礼物,父皇为我取名琳琅。

父皇没有儿子,朝臣们都说母后是妒妇,说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却又不让别的女人给父皇生孩子。

我一直觉得父皇和母后该是这世上最般配的佳偶,哪怕母后总是冷淡回应父皇。一个女人真的爱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会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享呢?

我八岁那年,父皇在一次醉酒后宠幸了一名姓吴的宫女,封其为美人。父皇与母后大婚九年有余,一直不愿纳妃选秀,那次的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宫里人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我有个宫女叫碧莲,原先是个安分的人。自从宫里出了一个吴美人,她便总是在父皇寻我时打扮得花枝招展,做出一些逾矩的动作和事情。父皇似乎并不在意,但我却有些生气。我跑去椒房殿找母后。

母后要虚长父皇几岁,岁月虽然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却抹不去美人的风骨。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所以宫里有再多的女人,父皇从不多看一眼。她总喜欢让宫人点上香,斜倚在榻上,拿一册话本,就算是父皇来了,也不会多赏他一个眼神。

「母后,那吴美人……」我还没说完,母后便放下挡住脸的话本,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打断了我的话。

「若你只是为这样的小事来,就不必开口了。」

父皇疼爱我,我是他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但母后于我,却总感觉隔着一层穿不透的墙,她从不温声地哄我,也从不像乳娘对我有说不完的问候。有时秦王哥哥来向她请安,她的笑和关怀,才让她这轮明月有了几分真实的味道。

致颐哥哥是先帝的弟弟秦王的孙子,简而言之,他是父皇的侄子。朝臣总劝父皇纳妃,劝不动,便又劝父皇过继,以为劝不动,谁知道父皇答应了。在宗室中挑了一个无父无母的侄子,封了秦王带在身边教养。

秦王哥哥喜欢写话本,这是我和他的秘密。他写的话本在汴京都很畅销,才子佳人,志怪传奇,悲欢离合他信手拈来。他说,只有写话本的时候他才像挣开了枷锁,体验到真正的人生

可他是父皇默认的继承人,继承人不能是个话本先生。

父皇又一次来景福殿看我,我在和宫女们玩捉迷藏,我躲在偏殿的博古架后面,看着碧莲跌进父皇怀里。我还没出声叱责她,父皇身边的田公公急匆匆地跑进来,还被殿前的石阶绊了一跤,胖乎乎的身体拍在地上。

他来不及整理摔乱的衣服,颤着声音对父皇说:「陛下,吴美人有喜了。」

父皇推开碧莲,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是喜事。」

田公公脸又白了一个度,紧紧地将头贴在地上,「皇后娘娘她……」

我听他言语中涉及母后,便从博古架后绕出来。父皇见到我似乎很开心,招招手让我到他跟前。

「母后怎么了?」

「回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她……她赐了药,小皇子没了!」

我抬头觑了一眼父皇,可父皇没有半点怒气,反而拊掌大笑。我正要开口,殿外传来宫女的哭喊,「求陛下为美人做主!」

宫里这么多年没有别的女人,我不由得为母后捏一把汗,那毕竟是父皇的孩子。我跟着父皇走到殿外,一个宫女不停地磕头,青砖上已有了斑斑血迹,见到我们出来膝行上前哭喊道:「陛下!皇后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们美人……」

父皇却没有听她说完,就让禁卫军把宫女的嘴堵上了。

「这样随意攀诬皇后的,拖下去处置了吧。」禁卫军没有犹豫,拖着那个泪流满面的宫女下去了,我看着那块青砖上的血迹不禁打了个寒战。

「田德才。」

田公公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父皇喊他名字,他吓得差点跪下。

「吴美人既然惹皇后不高兴了,就去掖幽庭待着吧。」

掖幽庭是关押犯了罪的宫人或是罪臣家眷的地方,里面的人不见天日,一辈子劳作至死。

我看过父皇处置那些宫人的模样,但还是第一次看他面带笑意,风轻云淡地决定了一个曾经与他有过一夜的女人的下半生。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知道,宫里失宠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田公公忙不迭地向吴美人的宫殿赶去。父皇指了指碧莲说道:「你过来。」

我看着碧莲走到父皇面前柔柔行礼,还未起身就被父皇一脚踹了出去。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的宫人都胆战心惊地跪下,头紧紧贴着地面。

「父皇……」

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身上的戾气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不能好好服侍朕的琳琅,就送她去该去的地方吧。」

碧莲的哭求声随着禁卫军的远去渐不可闻,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从那以后我在宫里再也没见过碧莲。

母后强灌了吴美人打胎药,父皇不仅没有任何惩罚,反而打死了吴美人的宫女,将还未出小月的吴美人丢进了掖幽庭。宫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没人敢再做飞上枝头的美梦。

「听说吴美人死了。」趁太傅不在的时候,我拉着仲亦宗说我新得到的消息。

仲亦宗是秦王哥哥的伴读,但是秦王哥哥更多时候都陪在父皇身边学习处理政务,所以太傅大多时候都是给我和仲亦宗上课。

先武毅侯去得早,只留下他一个独子承袭了爵位,是大渊最年轻的侯爵。

「公主在担心皇后娘娘?」

我摇了摇头,「说不上担心,父皇和母后奇怪得很。」

他写字的笔尖顿了顿,纸上晕开一小块墨团,「陛下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我听了他这话也高兴起来,「那是自然,」我转头问他,「你们男子是不是都喜欢三妻四妾的?」

他放下笔,卷起被污了纸,「陛下是天下男子的表率。」

我起了玩弄的心思,挡住他的书,「我听母后说要为秦王哥哥选王妃,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啊?」

「公主知道何为喜欢吗?」

我知道他觉得我年纪小,便看不起我,「本公主当然知道!话本子里都写着呢!」

仲亦宗居然当着我的面笑出了声,看了我一眼后又咬住下唇,可肩膀却一直在耸动。

「你嘲笑我?」

他的声音分明带着笑意,「臣不敢。」

「公主还是少看些话本吧。」

我简直快被他气死了,不想再理他。

「漠北恐有战事,我已向陛下请命,随军去漠北。」

武毅侯府本是武将之家,先武毅侯年少中毒不能再上战场。仲亦宗自幼习武,一心要继承父亲的衣钵。

「秦王殿下需要我,漠北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的。」他和秦王哥哥一起长大,情分旁人比不了,若是秦王哥哥日后御极,他必得是秦王哥哥的助力。

「你要去多久啊?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听太傅讲课了。」

「战事若起,总是要三年五载的。」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秦王哥哥事务繁忙,仲亦宗又要去漠北,这下宫里都没有人陪我玩耍了。

「那你……」

「臣想向殿下求个恩典。」

我们同时开口,我愣了一下,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什么本公主都赏你。」

「要是有喜欢的女儿家,本公主就去父皇面前替你求个恩典,如何?」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那就等臣凯旋,求公主这个恩典了。」

原来这小子是有喜欢的姑娘了,我笑着摆摆手,「小事一桩,你挣个功名回来,本公主给你备份新婚礼!」

太傅快要回来了,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地说:「是哪家的姑娘啊?快告诉我,我心里猜的痒得慌。」

他笑而不语,我气得牙痒痒,他分明是故意吊我胃口,当真损友。

仲亦宗在漠北一待就是六年,秦王哥哥娶了一个喜欢看话本的王妃,我很喜欢这个嫂嫂,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梨涡,真好看。

母后近年身子一直不好,前日在御花园吹了风,回去就发起了高烧。父皇发了大火,天天威胁太医院,如果母后再不退烧,就去送他们去见阎王。

我和嫂嫂为母后侍疾,嫂嫂很羡慕母后,她说天下的女子大概都羡慕母后吧。

望着母后鬓间遮不住的白色,眼角生长出的细纹,我没有回应嫂嫂的话。父皇是很宠爱母后,可母后从不回应,她对我,对父皇,就像我每次要交课业给太傅那般敷衍。所有人都告诉我,父皇母后真心相爱,母后不愿与他人分享丈夫,所以父皇为母后空置六宫,可是母后她真的爱父皇吗?

每次父皇看完母后,要去批奏折时,无论母后是否醒着,都会在母后的眉间落下一吻,我望着罗帷上倒映出的父皇附身的身影,默默退出寝殿。

漠北大胜,父皇在含元殿办了盛大的宴席,庆祝大渊得胜,为功臣庆功。

我时隔六年再一次见到了仲亦宗,要不是父皇点了他的名字,我根本认不出来。

他走的时候是汴京最流行的那种白瘦清雅公子,想来是漠北的风沙和烈日居功甚伟,他身形高大了许多,剑眉星目,站在殿中,真的成了秦王哥哥话本里的大将军的模样。

父皇今晚高兴得很,就连母后脸上也有些喜色。我心里记挂着他走的时候向我求的恩典,可我并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免得父皇乱点鸳鸯谱,便让人递了口信给他,约他在含元殿旁的小花园见。

我向母后找了个要去更衣的借口,偷偷溜出含元殿往小花园去。这件事得小心,我即将及笄,男女有别,不能让别人抓住了小辫子,坏了仲亦宗的婚事可不成,所以我甩开了宫女,一个人躲在假山后面等仲亦宗来。

夜风微凉,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早知道把披风带着了。正想着,一件披风披在了身上,一回头看见一人站在我身后,吓得差点大叫。

一只手捂住了我嘴,他笑道:「殿下何必大惊小怪。」

我愤愤地拍掉他的手,「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仲亦宗伸手,将滑落一半的披风重新为我披好,他凑得有点太近了,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比我高上许多,弯下腰的时候,呼吸都落在我的额前。

「公主偷偷地找臣什么事?」他还重重地强调「偷偷」两个字,我被他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像小时候一样,踩他的脚。

他也不躲,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你怎么不躲啊?」

「这不是公主的赏赐吗?」小时候我气急了就会去踩他的脚,他躲,我就说这是我给的赏赐。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

「算了,我找你是为了你之前向我求的恩典。」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一时都被他笑得晃了神,「原来公主还记得。」

我总觉得怪怪的,便想着赶快问倒是哪家姑娘,好快点回殿里去,「你不告诉本公主你心悦哪家的姑娘,本公主怎么给你恩典啊。」

他后退了半步,拱手作揖道:「臣慕殿下已久,殿下可给这个恩典?」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喜欢我?」

我这才认真地打量他,想起当年他也是诸多闺中女儿爱慕的对象。

眉目疏朗,陪我玩耍的少年早已长成了胡杨一般坚韧挺拔的男子。

「你不能喜欢我!」

「为何?」

「你若要娶我,父皇不会答应的。」秦王哥哥娶妻后,父皇与母后谈到我的婚事,母后还未言语,父皇十分抵触,觉得没人配娶我,要将我养在宫里承欢膝下。

「那公主答应吗?」

「我答应什么?」

他似乎很开心,眉眼里都是笑意,「臣已经等了六年,不在乎多等一等。」

一丝热意泛上脸颊,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丢下一句「随你」就往含元殿跑去。等到巡逻的禁卫军向我行礼,才发现身上还披着他的披风。

下次找个机会还给他,我想。

我和仲亦宗的事情还是被父皇发现了,父皇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让我出景福殿。

嫂嫂带着我的两个侄子来看我,她告诉我,秦王哥哥会帮我们,仲亦宗也托嫂嫂告诉我,不必害怕。

我不害怕,我对嫂嫂说,你告诉他,我等他来娶我。

我每天在景福殿该吃吃,该喝喝,看看秦王哥哥送来话本,看到话本里的姑娘为了与情人一起,绝食自伤,我撇了撇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在殿里大快朵颐的时候,母后来了。我对她有种莫名的敬畏,放下筷子,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下首。

我以为她要让我死了这条心,没想到她开口问我:「真的喜欢他吗?」

我惊讶地望着她,点头说:「他对我很好,小时候他不是因为我是公主而护着我,现在他也不是因为我是公主而喜欢我。」

母后看着我,却又像透过我在看别人,「琳琅,你像我却又不像我。」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听到母后称「我」。

她走到我面前,抚上我的脸颊,「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你若是喜欢就去吧。替母后看一看宫外的风景。」

我忍不住眼眶的酸涩,这个像天边月的女人在一天一天地老去,她是我的母亲。

那天后,母后开始百年一见地回应父皇了。她会主动留宿父皇,会让小厨房做了菜肴,去宣室殿劝父皇多注意休息。

我也被放出了景福殿,便时常到椒房殿,去陪父皇母后吃饭。

父皇还未松口我与仲亦宗的婚事,我想趁着父皇吃完饭在母后殿中休息的机会,再求求情。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寝殿,就听见殿里传来父皇的声音,「……琳琅是我们的女儿,我不会舍得她难过。」

母后并未回话,父皇接着说道:「乐安,我不后悔,你的身边只能是我。」

我从没听过父皇用这样算得上恳求的语气说话,我提着裙摆走出了寝殿。

第二天,父皇就下旨封我为昭安公主,以年号为封号,赐婚武毅侯仲亦宗。

大婚前夜,母后住在了景福殿。她看我穿上嫁衣,笑着用梳子为我梳头,「嫁给喜欢的人,就很好。」

我握住她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大婚那晚,仲亦宗掀开我的盖头,喜烛映红了整个房间。他笑着对我说:「真好看。」

我回道:「只有今天好看吗?」

他蹲下身,和我平视,认真地说:「百看不厌。」

我凑上前,吻在他的唇角,「这才是本公主给你的赏赐。」

他捧着我的脸低头吻下,「臣谢公主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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