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挂断很久后，沈宁渊耳边还环绕着程慕兮那柔弱又苍白的声音。

他忽然有一股极不好的预感，程慕兮这些年一直乖巧听话，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就连上次告白，被他吓了两句之后都立刻给自己找了理由。

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突然打这个电话。

还有，她说的不喜欢他了，放过他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立刻站起来，往外面走去，脚步之间还有些凌乱。

明明是他拒绝了程慕兮的告白，可先慌的却是他。

刚拿起车钥匙，秘书就抱着文件迎面走来：“程总，十分钟后会议要开始了。”

沈宁渊猛然冷静下来，他现在是在做什么？身为她的小叔，身为长辈，难道也想跟着一起胡闹吗？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住内心的悸动：“走吧。”

这场会议一直开了一个小时，期间，沈宁渊数次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可心却好像忽然不受控制了一般，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等到会终于开完，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出老板心情不好，纷纷不敢开口，倒是沈宁渊直接站起来，扔下一句“散会”便离开了。

他没再回办公室，而是径直去地下车库开车出去，车上，他再次拨通程慕兮的号码，却只能听到又一句的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十分钟后，车子开到天水别墅，他大步走进去。

保姆正在打扫客厅，见沈宁渊忽然回来，有些诧异：“先生怎么回来了？”

“暖暖呢？”

保姆茫然道：“您不知道？小姐一大早就提着行李走了啊……”

沈宁渊立刻迈步上楼，大力推开她的房间门，却发现里面已是一片空荡，唯有房间的大柜子里，放着满满一柜子礼物。

全部都是他送的。

心里的不安成真，沈宁渊僵在原地，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走了？

走去哪？

他心脏狠狠一痛，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老宅的电话打来，程彦焦急的声音传来——

“小叔，暖暖一大早就被她姑姑带走了，还注销了她国内所有的身份信息，好像是……永远都不打算回来了！”

第十一章

沈宁渊赶到机场的时候，早已经不见程慕兮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身处人来人往的机场，竟然凭空生出一股孤独的感觉。

她真的走了……

而且走的如此决绝，果断，注销身份信息，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甚至，把他的电话都给拉黑了。

当年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只是，他又在干什么呢？是他想尽办法把她推开的，如今程慕兮终于放手了，他又在不高兴些什么？

沈宁渊看着登机口的方向，自嘲一笑默默转身离去，只是不知为何，那背影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落寞。

走了，也好。

暖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放过你一次。

三天后，程彦一脚踹开了沈宁渊别墅的门。

客厅空无一人，他径直上楼又踹开了房间门，果然看见沈宁渊潦倒的坐在角落里，脚边全是散落的空红酒瓶。

他只微微抬了下头，看来人是程彦，又低下头，将手中的酒喝完，用力地扔在地上。

“你来干什么。”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如果不是程氏集团秘书打电话给他说找不到程总人，他迫不得已才找到这儿来，程彦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曾经那个高高在上，清冷矜贵的小叔，竟然也会变得如此落魄。

竟像是……

完全变了一个人。

程彦心头撼动，走过去将酒瓶夺过来，“小叔，你已经三天没去公司了，董事会的人找你都找疯了。”

沈宁渊神色不变，继续开了一瓶酒，“我说过，我请了年假。”

“小叔……”程彦再也忍不住，再次夺过他手中的酒，“你自从掌管公司，什么时候休过假！就因为暖暖走了，你就一定要把自己弄成如今这副田地吗，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什么要拒绝她！”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宁渊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变化。

他蹙了蹙眉，“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小叔你最清楚！”程彦终于忍不住，一字一句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你不让我和暖暖在一起，不是什么狗屁的身份地位不同，而是你也喜欢暖暖，你比我喜欢她还要喜欢她得多，你的钱包里现在还放着她的照片，小叔，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肯承认！”

沈宁渊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就在程彦以为他又要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反驳的时候，忽然，他反手抓住程彦的衣领，自暴自弃般怒吼：“对，我就是喜欢她，我就是喜欢程慕兮！怎么了！”

他一连吼了两次，终于将压抑在内心深处数十年的感情宣泄，他喜欢程慕兮，但他什么都不敢做，甚至只能亲手将她逼走！

第十二章

程彦一怔，跟着坐在了地上，却笑了起来，“小叔，你终于肯承认了……你说我们算是什么命，叔叔和侄子喜欢上同一个姑娘。”

他说着说着，语气颓废起来，“但我和你不同，暖暖从小就喜欢你，你为什么……能狠下心把她逼走的。”

沈宁渊瞬间被抽走了力气，松开程彦，语气已经冷静下来：“我跟她之间隔的太多了。”

听到这句，程彦立马道：“小叔，你是我的亲小叔，不是她的，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沈宁渊摇摇头，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岁，程慕兮还那么小，对他的喜欢未必有多认真，也许只是崇拜，也许只是不甘心。

更别提，他从小养她长大，如果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传出去，外界会怎样议论她？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也是过去他一直不敢接受程慕兮的原因，如果最后不能在一起，那两人又会怎么样？

老死不相往来。

归于陌路。

连她的小叔都做不了。

不行，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跟程慕兮成为陌生人会是什么样。

因为，太喜欢了。

所以，那就让我一直只做你的小叔就好。

可是真等到了这天，他才知道心有多痛。

自从程彦来过之后，沈宁渊看着总算恢复了正常。

又回到了那个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生人勿近的程总。

只是，他再也没有提起过程慕兮。

偶尔加班到深夜的时候，从顶层落地窗看到全城的夜景，苏城的夜生活总是很丰富，即便是半夜两点，街上依然有人，天边繁星点点，照着回家的人。

那股想要去找她的冲动，就怎么也压制不住。

但又会想起那天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小叔，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了。”

放过她。

好，反正他也已经放过她十多年了。

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一个月，日夜工作，连程家老宅都没回去过，直到程老爷子放下话，再不回来就永远都不用回了，沈宁渊这才抽了个下午回去。

一回去，徐萱正坐在程老爷子身边陪她聊天，一看见沈宁渊，眼中瞬间亮出惊喜。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沈宁渊将外套递给佣人，这才坐到程老爷子身边，“抱歉，爷爷，公司忙。”

程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拿这套说辞敷衍，再忙也不能连自己未婚妻都不顾了！”

又说了没两句话，他便说自己身子乏了，让佣人扶着上了楼，留下空间给两个小辈相处。

直到整个客厅只剩两个自己和徐萱，沈宁渊也知道老爷子叫自己回来的目的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这时一双柔弱素手抚上了他的太阳穴，轻轻地按压着。

其实是很舒服的力道，但他却下意识的将那双手甩开。

徐萱有些无措：“慕允，我就是看你有些太累了……”

第十三章

贴心的手法，无辜的话语，还有一副娇弱十足的面孔，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要沦陷在徐萱这温柔乡里。

只可惜沈宁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想法，他这段时间光顾着用工作麻痹自己，倒忘了徐萱做的那些事。

他点到为止：“徐萱，一开始的确是我请你帮忙，但在一周前，我已经明确跟你说过不需要你再扮演我未婚妻的角色，并且派人给了你报酬，我以为，我说得足够明白。”

“你这些天一直来陪老爷子，甚至还在他耳边嚼舌根说我没时间陪你，已经算是很不妥的行为了，这次我不会追究，但也希望你到此为止。”

说罢他起身就要离开，下一秒却被徐萱死死地抱住腰。

她眼中含泪，语气急切：“别走，慕允，她已经走了，你难道还忘不了她吗？”

感受到抱着的人一僵，沈宁渊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转身盯着她：“徐萱，那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看着毫不犹豫离开的人，她终于咬着唇哭出声。

时间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它可以很慢，在沈宁渊出国的那三年，慢到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它也可以很快，在她离开的这两年，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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