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摆动着。

桑染站在院门口，满心惆怅，双脚如扎根了般挪不动步子。

她眼眶不觉一涩，那十年的记忆随着晚春的风扑面而来。

十年中，她几乎每天的夜晚都坐在秋千上等待晚归的陆西辞。

有时候她睡着了，回来的陆西辞会叫醒她，温柔地让她回房歇息。

想到这儿，桑染心中更是一阵酸苦。

那是的她一直在想，夜深露重，陆西辞若是给她一个拥抱，便能暖过寒冬一夜。

但没有，甚至说那只是她的奢望而已。

她不是陆西辞心中的人。

桑染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喉间发紧，连同心都不住的钝痛着。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忽然出现，她抬起头，见只穿着中衣的陆西辞走了出来。

不过才五六日，他看起来又消瘦了许多。

桑染唇瓣一张，才踏出一步又止住了。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她克制住想要过去的冲动，站在原地生硬地问：“大人，可还好？”

陆西辞站在台阶下，望着桑染，身上的无力感似是消失又似是变大了。

此刻的他们离得很远，远的让他觉得再难抓住她。

陆西辞眸光黯淡，缓缓走到石桌椅处坐了下来：“过来坐吧。”

说着，还不住地闷咳了几声。

桑染看着他的身子，眼里浸着担忧，她走了过去，看了眼敞开的房门，低声道：“怎么不多穿些，天虽将入夏，但被风扑了还是会受凉的。”

陆西辞抬起头，带着些许血丝的眼中有着几许疲惫，也有掩不住的欣喜。

他恍然顿悟，心仪之人的几句关心就能甘之如饴。

而他又不禁暗嘲从前他的愚笨，堪比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货。

“咳咳咳……”陆西辞忽地咳嗽起来，泛白干裂的唇微微颤着，整个人都恹恹的。

桑染想来想去，还是抬脚往房里去了：“我去帮你拿件衣裳。”

“清欢……”

没有理会陆西辞的轻唤，桑染踏进房内后看了看，目光立刻放在了左侧床榻上的外袍上。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外袍转身就准备出去，却又在转身后猛地停住了。

桑染慢慢回过声，怔住的眼眸呆愣地看着放在枕头旁的一块儿玉佩上。

那是她送给陆西辞的，但是却被金片嵌接起来了。

玉佩断了吗？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玉佩拿了起来。

玉佩还有些余温，似是不久前被人紧握在手里一般。

桑染紧抿着唇，鼻尖一酸，手也微微颤了起来。

陆西辞一直带着吗？

房外，陆西辞一手撑在圆石桌上，轻咳着。

忽然，背上一重，一件外袍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抬头望去，之间桑染微微偏着头，似是在故意逃避他的眼神。

但陆西辞清楚地看到了她那泛红的眼角。

她哭了？

“谢谢。”陆西辞哑声道，“你……哭什么？”

桑染走过去缓缓坐下，揉了揉眼睛：“被风吹迷了眼。”

听着她稍显哽咽的声音，陆西辞眸光微亮，心却似被针扎了一下般的刺痛着。

那十年中，或许她也因他哭了不少次了。

第三十章 下一个十年

午后阳光并不刺眼，但晒久了还是有些许热意。

好一会儿，沉默的两人才又开了口。

“你……”

“你……”

两人互看了眼，都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

“你先说吧。”桑染率先道。

陆西辞抬头看着一旁的秋千，怔怔问：“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或许他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即便他可以忽略两人曾做了十年的夫妻，他也能看出现在的桑染比从前更加健康。

苍白的脸红润了许多，如燃尽烛火般的眼神也清亮了。

“好。”桑染看向秋千前的梅树，深吸了口气，“从前我思虑太多，也许深宅规矩并不适合我，不然也不会压出一身的病。”

“太多”二字又似一座大山压在了陆西辞心上。

其中他给桑染十年的孤寂一定是占了一大半的。

他看向桑染，艳阳好像照进了他的眼中，让他的目光炙热而又带着难以诉说的情意。

桑染无法忽视他的目光，却也没有转过头。

她一字一句道：“有些东西就跟玉佩是一样的，如果断了，即使接上了裂缝还是在的。”

末了，桑染又叹了口气才站了起来。

“好好养身子吧，我走了。”她转过身，朝院门走去。

“清欢。”

陆西辞站了起来，又轻咳了两声才嘶声问道：“若有情，可还能回头？”

他心中没底，甚至觉得他都不配问这个问题，可他无法放弃。

从得知桑染“死”了的那一刻，从看见看见桑染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再也没办法放手了。

十年前，桑染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颗种子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

每一片叶子每一根经络，都藏着他对桑染的眷恋。

桑染闻言，拳头又握了握，微微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十年后，你再问我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西辞一怔，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些许的安慰。

他缓缓坐了下来，手肘放着桌上撑着无力的身子，却又不住地露出一抹笑意。

至少桑染没拒绝他。

她等了他十年，按理他该还给她的。

回到家，桑染洗了把脸，才把脸上的泪痕洗净了。

拿着手帕，她微微垂下头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说了那句话呢？他耽误了她十年，她又去耽误他十年不成？冤冤相报何时了。

“啪”的一声，桑染有些烦心地将手帕扔在一旁。

忽然，前店面传出一声巨响，似是门被人踹开了。

桑染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刻跑了出去。

刚掀开门帘，就见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在砸店里的东西，本来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铺子顿时一片散乱。

“住手！你们干什么！”桑染又惊又气。

她来不及去想其他，只想快些阻止他们避免更大的损失。

然而她的小身板不过是螳臂当车。

领头的男子一手就将她扒开，桑染腰结结实实地撞在桌角上。

尖锐的痛意让她倒吸了口凉气，疼出了一声冷汗。

她咬着牙，却见那几个男子砸完店，往后院去了。

桑染惊恐地呵斥了一声：“站住！”

第三十一章 店被砸了

桑染硬撑起身子，欲追上去，却因为疼痛摔倒在地。

听着后院的杂乱声，她眼眶一酸，心里又怒又恨。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过路的人见桑染倒在地上，无一人敢进去扶，生怕那几个男子出来打人。

桑染噙着泪看着眼前的狼藉，紧紧咬牙站了起来，准备再去阻止。

而那几个男子却接连出来了，最后一个还将门帘都扯了下来。

朝那看去，后院的黄土上满是面粉，还有些已经做好没来得及切的糕点。

桑染眼眸一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告诉你，三天之内不滚出扬州，哥儿几个就轮流睡你一觉再把你卖到妓院去！”

领头的男子指着她，威胁了一句后带着其他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无人赶拦。

待他们走远了，隔壁的林大娘才小心地走进去，扶着桑染坐了下来。

“老板，你还是快些走吧。”林大娘叹气劝道。

桑染看着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店被砸得如同破败的旧屋，又听林大娘这句劝她离开的话，伤心之余不免多了丝疑惑。

林大娘不应该劝她报官吗？

“林大娘。”桑染哑声问，“我去报官成吗？”

闻言，林大娘“嗐”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嫌恶：“想想，在扬州，青天白日又明目张胆地来砸店，他们背后的靠山除了官就是商。”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这官的靠山可以小，但这商的靠山要大，才能有钱去买通官。”

桑染一怔，且不说她之前从未经历过官商相互的事，就现在来说，她并未得罪过什么人。

官？这里的官除了陆西辞就是府尹江胜了。

可是人们都说江胜是个难得的好官，所以不可能是他，陆西辞就更不可能了。

商？

桑染眸光忽地一闪，竟想到了唐少白那浪荡公子。

别说扬州，整个江南也只有他们唐家称得上是大商户了。

可是她得罪他了吗？仅仅因为芙蓉饼？

然而眼前这些景象让桑染没有办法再去细想，她必须要赶在沈知言回来前收拾好，不然会吓着他。

好在有林大娘的帮助，勉强将店收拾完，但被踢坏的门还有桌椅还是让本来好好的店显得很是破旧。

沈知言本来高高兴兴的，可见家里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样，心猛地一沉。

“娘！娘！”他急忙叫着桑染，担心她出事。

厨房中，桑染扶着还是疼痛的后腰，无力地应了声：“娘在这儿呢。”

沈知言跑到厨房门口，见厨房空荡荡的，所有做糕点的东西都不见了。

也只有桌上的花篮里的菜证明这是做饭的地儿。

见桑染脸色发白，撑着灶台扶着腰几乎都站不住了，他赶紧跑了过去，扶着她：“娘，怎么回事啊？”

他扶着桑染慢慢坐下，声音都带了些许哭腔。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但他庆幸桑染没事。

桑染忍着痛，抬头强扯了下嘴角：“知言不怕，娘会解决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