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火辣辣的，疼的慕云卿眼眶有些红。

她不明白萧景珩怎么了，呆呆地看着他：“你莫要生气。”

慕云卿眼中满是无措与懵懂。

萧景珩看着，心里生出些烦躁，转身要回府。

可刚走一步，便感觉衣袖被拉扯。

萧景珩看去，就看见慕云卿红着眼，伸过来的手里捏着一块新的桂花糕。

“就尝一口，可好？”

萧景珩却只是说：“天色不早，我派人送郡主回府。”

说完，他甩脱她的手，径直走进府门。

慕云卿站在原地，指间的桂花糕有些软了，黏在手上有些黏腻。

她慢慢收回手，一点一点将那些桂花糕吃完。

“其实，蛮好吃的。”

慕云卿抱着空了的木盒，望着已经瞧不见萧景珩的相府大门，有些出神。

这时，却见一妇人从相府走了出来。

瞧见慕云卿，她不禁皱眉：“要你们何用，连门都看不好，相府大门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吗？”

被呵斥的门房扫了眼慕云卿，禀告说：“夫人，慕郡主是来见景珩少爷的。”

“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称少爷？给他一个萧姓都是相爷心善，日后记住了，他萧景珩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他不是！”

慕云卿听到这话，高声驳斥，眼中满是怒气：“就算你是丞相夫人，也不准这般说他！”

“为何不能说？我又哪句有说错？”

萧夫人讥讽一笑：“慕郡主莫不是以为你维护他几句，他便能娶你为妻？他身世虽见不得光，如今却也是个状元，而郡主你又蠢又丑，整个京城哪有人敢娶？”

她的话越发尖酸刻薄。

慕云卿终是忍不下去，大步走上前，气势汹汹。

霎时，丞相府门前乱作一团！

府内的人寻声而来，瞧见这一幕，忙上前将人拉开。

而萧景珩瞧清那两人身影，脸色一冷：“慕云卿！”

慕云卿身子一僵，回头看到萧景珩，忙退开两步。

“我没想……是她说你……”

后面的话实在太难听，慕云卿有些说不出口。

一旁，萧楠川尖酸的话声响起：“慕郡主，慕王府就是这般教你礼仪尊卑的？”

慕云卿没理，只是看着萧景珩。

“向夫人认错。”

他声音冷沉，慕云卿眼眶一红：“我没错。”

萧景珩眉心一紧：“认错！”

慕云卿心中委屈，别开眼不去看他。

气氛沉寂了下来。

慕云卿到底是郡主，在场的人也不敢真的拿她怎样，只酸讽了几句，便纷纷散去。

“慕王爷今年掌管秋闱之事，萧景珩与慕郡主关系亲密，你说……”

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清。

可萧景珩又怎会不懂？

但他凭着自己考取的功名，凭什么要被他们胡乱揣测，妄言！

而慕云卿听着这些，更是为萧景珩觉得不公！

“他们胡说，你别生气。”慕云卿拽着他衣袖安慰着。

可萧景珩却避开她的手，声色冷凝：“若非你，他们也不会如此。”

慕云卿一怔。

而后却听他再度开口：“慕郡主，你究竟还要祸害我到何时？”

第三章 执拗

慕云卿有些缓不过神。

心里像堵着什么喘不过气。

“你说什么？”

可萧景珩只是漠然转身，走进了丞相府，再没说一句。

慕云卿看着他背影，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迈步离去。

回慕王府这一路，她脑海里一直彻响着萧景珩的那一句诘问。

母妃常常抱着她说，颜儿是她的福报，是她这生最珍重的宝贝。

所以无论别人怎么说她丑，说她笨，她都告诉自己并非如此。

可今日，说她是祸害的却是萧景珩——

秋雨不知何时落下的，转瞬倾盆。

慕云卿仰头望着瞧不见月的天幕，鼻子有些发酸。

慕王府。

慕王妃瞧着一身湿漉走进来的女儿，忙吩咐人去烧热水。

而后拉着人进了卧房，更换衣衫。

慕云卿任她摆布着，声音发闷：“母妃，今日我去见了景珩。”

慕王妃当然知晓。

她这女儿虽失智，却乖巧，平日若不在府内，便一定是去寻了萧景珩。

“之后呢，你不是做了桂花糕给他？”慕王妃声音温柔。

“他没吃。”

慕云卿想到那尽数被自己吃掉的糕点，只觉得一阵阵发胀。

“母妃，景珩问我要祸害他到何时，我没这般想过。”

慕云卿声音中带着哽咽。

慕王妃听着，便知晓她为何会淋着雨回来。

她叹了口气，给她系好衣襟拉着人坐在床榻上：“母妃知晓你没有，颜儿，你可想嫁给萧景珩？”

慕云卿愣了下，有些不明白。

慕王妃解释道：“待成婚之后，你便能与萧景珩朝夕相处，他也会知晓你的好。”

慕云卿揪着袖口的手指微微收紧：“朝夕相处？”

“嗯，日日同萧景珩在一处，颜儿可愿意？”

“愿意！”慕云卿没有丝毫迟疑，脸上也扬起抹笑。

慕王妃瞧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翌日一早。

刚用过早饭，慕云卿便又出了府。

而此时，丞相府。

萧景珩看着冲进自己院子的慕云卿，以及她身后跟着追过来的相府下人，眉心紧拧。

慕云卿却瞧不出，兴冲冲开口：“景珩，母妃说待你我成婚，你便会知晓我没有想祸害你。”

闻言，萧景珩脸色更是难看。

他扫了眼她身后窃窃私语的下人，眼底一片冷凝：“郡主说笑，我从未说过要娶你为妻。”

“可我母妃说你会娶我的。”

慕云卿不明白为什么萧景珩和母妃说的不一样。

听到她话的萧景珩眼神更冷：“郡主不妨回去和慕王妃讲，娶你可以，但我要慕王府的王位来换！”

谁不知，只有上任王爷薨了，王位才可传承。

萧景珩如此说，分明是在要慕王的命！

但慕云卿不懂，她只知晓，萧景珩答应娶她了！

“我这便去和母妃说，我定要嫁给你，与你朝夕相处！”

目送着她身影消失，萧景珩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而慕云卿这一走，便是三日。

于萧景珩来说，这是难得的清净，可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适。

将书卷合上，萧景珩起身往外走。

可不想，刚走到府门。

便听到门房议论：“听闻慕王请了家法，那慕小郡主被打了十五梃杖，如今还昏迷不醒！”

“你知道什么！那日慕小郡主回府便要王位，若我是慕王便直接将人扔出府不闻不问了！”

萧景珩听着这些，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门外走来一人，身上是慕王府的仆衣。

瞧见萧景珩，他拱了拱手：“萧公子，慕王有请。”

第四章 如若是真

慕王府。

萧景珩跟着下人刚走到前厅，便瞧见跪在其中的慕云卿。

他脚步微顿，却还是走上前：“景珩见过慕王，慕王妃，慕郡主。”

而听到萧景珩声音的慕云卿却是眼神一亮：“你可是来找我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背上还未好的伤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她忍不住蹙眉，可看到萧景珩还是扯出抹笑。

“闭嘴！”

慕王怒斥着，看向萧景珩冷声问：“是你告诉她想要王位的？”

萧景珩静默了瞬，没答。

倒是一旁慕云卿忙说：“不是，是我要它做嫁妆！”

慕王怒不可遏，恨不得再上手抽打这个女儿一顿！

一旁慕王妃忙伸手将人按住。

她看着萧景珩，柔声开口：“萧公子，我今日只问你，你可愿娶颜儿？”

慕云卿也看向他，忙忙点头。

萧景珩看着，说出口的话却是：“不愿。我不才，配不上慕郡主。”

此话一出，慕云卿也顾不上慕王还在生气，忙起身抓住他衣摆：“配的上，我想嫁给你……”

可萧景珩却避开她的手：“今日还约了友人，慕王与王妃若无它事，景珩便先告退。”

说完，他也没等他们回答，便转身离去。

慕云卿见状刚想追上去，却被下人拦住。

她焦急的回头看慕王：“父王……”

可慕王只是怒骂：“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王？你简直丢尽了慕王府的脸面！”

慕云卿怔在原地，眼眶通红。

慕王爷狠不下心，拂袖离去。

慕王妃走上前，揉了揉她头：“别怕，不是要去追景珩，去吧。”

慕云卿没动，只是看着慕王离去的方向：“母妃，父王他……”

可这话只说了一半，便咽了回去：“好。”

她说着，循着萧景珩离去的方向追去。

可只到了瞧不见慕王府的地方，她便停下了脚步。

萧景珩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只要她追，便能赶上。

可慕云卿只是隔着这般远的距离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前一后，萧景珩没有察觉。

慕云卿也没有上前。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丞相府前。

慕云卿看着马上就要进到府内的萧景珩，脚步凝在原地，挪不动。

而这时，一路未回过头的萧景珩却是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慕云卿有些无措。

而萧景珩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目光慢慢沉了下来。

“景珩……”

慕云卿慢慢走上前，弯起抹笑。

“慕郡主。”

萧景珩的回应很冷淡，慕云卿鼻尖有些发酸，却是伸手想扯他衣袖：“你今日……”

她话刚出口，却是被打断。

萧景珩后退一步，眉宇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烦：“我有些累了，慕郡主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话落，便转身进了府。

慕云卿站在原地望着，许久许久，才转身往回走。

慕王府内一片寂静。

慕云卿站在慕王和慕王妃的卧房前，本想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

房内的对话徐徐传来。

“她这般蠢笨，被戏耍都不知，日后若你我不在，她该如何？”

“能护一日便是一日，她毕竟是你我唯一的女儿。”

……

房内后续的沉默像是汪深潭，溺的慕云卿喘不过气，慌忙转身回了卧房。

她背靠着门扇，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往外涌。

慕云卿手握成拳紧抵在唇边，将呜咽声阻隔。

她想，若自己当真痴傻，那该多好……

第五章 皆不得

慕云卿为了嫁萧景珩为妻而向慕王索要王位一事传遍了京城。

她也再次沦为无数人口中的笑柄。

慕王府。

慕云卿望着院落内枯黄的树叶，想起那日萧景珩的话，心里一阵阵泛着疼。

她已有多日不曾见过萧景珩了。

她早知晓，若不是自己缠着，怕是他根本不会看自己一眼。

可即使如此，慕云卿还是想去见他一面，有些话她还是想问一问。

思及此，她还是出了王府。

丞相府。

慕云卿站在前厅，等着萧景珩。

厅外下人的对话传进耳中：“慕家那傻子郡主又来缠着景珩公子了！”

“可不，也不知那慕王爷得气成什么模样，生出这么个女儿，真真是造孽啊！”

慕云卿听着心里阵阵刺痛，可她只是装作听不见的模样，继续等着。

可许久许久，时间一点点过去。

萧景珩也没有出来。

这时，一人走进来，瞧见她挑了挑眉：“呦，这不是我们慕郡主吗？这是要来王位来嫁人了？！”

是萧楠川。

他看着不说话的慕云卿，继续讥讽：”可萧景珩那个野种不在府里，若不然我发发善心，收你做个通房丫头如何？“

他话中满是讥讽。

慕云卿却只听见那句“萧景珩不在府内”。

“他去了何处？”

萧楠川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声：“太学院。”

得到答案，慕云卿有些愣。

太学院是皇子皇女听学之地，萧景珩为何会去那处？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转身往太学院而去。

等到了太学院之时，天色已暮。

太学院也已经下学。

人群之中，慕云卿一眼便看到了其中的萧景珩。

“景珩！”

她跑到他面前，脸上笑意盈盈。

萧景珩却是脸色微沉，视若无睹的跟身旁的友人继续前行。

慕云卿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神情有些落寞、

旁边友人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出言提醒：“景珩，慕郡主……”

可他话没说完，便被萧景珩忽略，拉着说起了旁事。

慕云卿木木转身，就这么看着他走远……

天上慢慢落下了雪，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冬日。

慕云卿独自一人回到了慕王府。

前厅。

慕王妃见她回来，将手中的暖手炉塞到她怀中：“又去见了萧景珩？”

慕云卿点了点头，掩埋了今日的真相，谎说：“他今日理我了。”

她言语间满是高兴。

慕王妃听着心里难受，面上却是笑说：“你开心，母妃便高兴。”

闻言，慕云卿鼻间有些发酸，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笑着：“嗯，我很开心。”

冬日的夜很长。

慕云卿靠着床榻，目光定定的望着燃着的线香。

母妃与父王只要她高兴，可自己想要的，却是他们和萧景珩都欢喜。

想到这儿，慕云卿心里更苦。

是自己太过贪心了吧，所以才两样皆不得。

她深吸了口气，披上斗篷，踏着清雪出了王府。

到了丞相府门前，已是子时。

慕云卿仰头望着天上的月，缓缓扣响了丞相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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