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 知乎小说
![离渊 知乎小说](/uploads/randpic/1029.jpg)
我替妹妹嫁入东宫,妹妹则替我嫁给了曾许诺非我不娶的王爷。
后来,太子谋反,独独留下我妹妹的性命,还将她安置在历朝皇后的寝宫。
只因她是凤命之女,我是人人可欺的庶女,便成了他们随手可弃的棋子。
那我偏要将这凤命抢一抢。
1.
我曾救下失明的王爷谢长川,他曾许诺会来娶我。
可最后,我等来的却是他偷藏我妹妹,将我送去替嫁。
阿爹让我替妹妹夏雨婳嫁给太子谢长渊那日,我冒着大雪来到王爷府门前。
落雪化水,寒意沁入衣衫。我敲了许久的门,苦苦哀求守门的侍卫让我见谢长川一面。
最终只等来一句:「王爷说从来不认识什么夏府二小姐。」
隔着一道门,我听见夏雨婳的婉转笑声,也听到谢长川的句句柔情。
心如死灰地转过身,看见我爹与嫡母带着家卫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我被带回了夏府,出嫁之前我都被囚在四方闺房中。
大婚当日,太子谢长渊没来婚房。
下属说,他喝得酩酊大醉宿在了书房。
他无意,我也无情,如此甚好。
回门当日,东宫被侍卫重重围住。
谢长川领兵直入,意气风发,宣读谢长渊意图谋反的罪名。
谢长渊被废,妻妾随其一起贬为庶人,流放。
那日谢长川眸光一一掠过众人,双眼已恢复清明,却还不如从前瞎了那般柔情。
我那时才明白,为何夏雨婳会躲在王爷府上逃婚,为何谢长川会抛弃我。
我爹夏望年与嫡母早知太子谢长渊会被废,而与谢长渊定下婚约的夏雨婳将会成为一枚弃子。
可凤命之女,又怎么可能是弃子呢?
所以,弃子只能是我。
待此事风头一过,谢长川便可迎娶夏雨婳。
没了太子,谢长川便是最有能力的皇子。
夏雨婳仍旧是未来的皇后。
夏雨婳与我本是双生姐妹,一母同胞。
只因道士随口的一句话,她便被嫡母抱养,如珠如玉;而我仍旧是夏家的庶女,人人可欺。
就连我的夫君,也可以随意夺去。
可命是人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的,既然她是天定凤命,那我便夺走她引以为傲的一切。
我与谢长渊相看两厌的日子止于被流放那日,从那日起,我对他悉心照料,纵使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我。
冷言冷语,我一概全盘接受,一笑置之。
我爹与谢长川都知道谢长渊并非容易被轻易打倒之辈,但碍于圣上,他们不好直接动手。
于是他们便让我监视谢长渊的一举一动,并承诺他日谢长川登基,会饶我一命。
可我再也不相信什么承诺了,我只信我自己。
我所告诉夏望年与谢长川的一切都是真假掺杂,真的是日常的小事,如他将我赶出书房;至于假的,便是谢长渊暗中匍匐之事。
兵变之日,谢长渊将皇帝与谢长川斩于剑下,听闻他们的人头被挂在城墙上震慑余孽。
而我那妹妹夏雨婳则被囚在夙明殿内,毫发无损。
夙明殿,历代皇后的寝宫。
谢长渊之意,不言而喻。
2.
人人都觉得我是个笑话,在谢长渊落难时不离不弃,最后却还是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但没有人知道,在谢长渊登基的前一天夜里,我偷偷潜入了夙明殿。
深夜侍卫懈怠,侍候夏雨婳的宫女正站在床边昏昏欲睡。
我将那个宫女打晕,将我与她的衣裳互换。
接着我掀开床前的层层帘帐,坐到了夏雨婳床边。
几乎是同一瞬,她迷离地睁开双眼。
在她看清我容貌的那一刻,我迅速伸手将丝帕塞到她嘴里,断了她呼救的念头。
她挣扎地想起身,却又被我摁回床上。
流放了这些年,我日日都需辛苦劳动,制服向来养尊处优的夏雨婳轻而易举。
「三年未见,妹妹过得可好?」我将她的双手捆在床头,看着她的泪水滑入两鬓,眸中满是怒意。
「唔……唔……」
「你我姐妹多年不见,我有许多话想说与妹妹听。」我笑着抚上她颤抖的脸颊,「在说之前,不如姐姐先敬妹妹一杯?」
说着,我将手中备好的酒倒在她脸上。
夏雨婳被酒洒得睁不开眼,仍在无力地挣扎着。
门外的人影消失,侍卫交接的时辰到了。
没了侍卫的威胁,我大方地取出了夏雨婳口中的丝帕。
「夏离,你疯了!」夏雨婳骂道,随后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定是嫉妒我纵使没了王爷还依旧会是皇后吧?」
「天命如此,我天生凤命,命不该绝。而你,终是贱命一条。」她的目光落到我的手上,「尽管你流放这三年为谢长渊洗衣洗破了这双手,他都没将你放到心上。」
我淡然一笑,并未应她。
「怎么?恼羞成怒了?」夏雨婳渐渐嚣张,「你应该谢谢我,若非我让你替嫁,你如今已经死了。夏离,你识相的便赶紧替我松绑,明日谢长渊登基之后,我会劝他给你个像样的位分的。」
「妹妹,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我拆下一旁宫灯里的蜡烛,跳腾的烛火渐渐朝她靠近。
「这皇后之位我不稀罕,谢长渊我也从未将其放在心上。你不会当真以为这些年我任劳任怨地陪在他身边是为了做夏家与谢长川的眼线吧?」我附在她耳旁低语,看着她颤抖的瞳仁,我满意地笑了。
「是因为你!」她这才反应过来,「你一直在骗我们!」
「不错,总也不算太笨。」我玩弄着手中的蜡烛,「夏家欠我的,我要一点一点地讨。」
「谢长渊断然是不会放过夏家的,至于你,只好麻烦我亲自来收了。」话音刚落,蜡烛从我手里脱落。
烛火吻上她的脸颊,瞬间化成一片火焰蔓延至夏雨婳全脸。
火光在我脸上跳动,我看着痛苦挣扎的夏雨婳冷静地转过了身,顺手将宫女的脸烧毁。
三年前她让我替她嫁给谢长渊被流放,三年后我便让她替我做障眼法,让我逃出深宫。
侍卫赶到时寝殿已经被火光包围,照亮了半边天。
我着宫女衣衫站在远处眺望这景观,身旁皆是焦急救火的宫人。
今夜过后,人们只会在夙明殿找到两具焦尸,一具是夏雨婳,另一具则是穿了我的衣裳的宫女。
届时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因为嫉妒去报复夏雨婳,却不料遇上失火,我与夏雨婳双双被烧死。
而我则能趁混乱之际,逃出深宫。
可就在离宫外咫尺之遥的地方,我后颈蓦地挨了一掌。
合眼前,我看到了谢长渊的脸,灯光与黑暗在上面交错,墨瞳之下,是我看不透的情绪。
3.
醒来时,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气味,是谢长渊的寝宫——旭寂殿。
我心头一缩,猛地坐起身来,身旁只有宫人,不见谢长渊的身影。
「娘娘您醒了。」宫女迎上前来。
「水。」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
宫女急匆匆地递来了水,我伸手无力,瓷杯落地,碎成几瓣。
我俯身想要去捡,被宫女阻止:「娘娘仔细伤着手。」
我浅笑地朝她点了点头,一瓣锋利的瓷片被我藏在手心。
谢长渊的用意我不明白,但我将他的心上人夏雨婳活活烧死是事实,下场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既然我无法逃出这深宫,不如再拉一个垫背的。
今日是登基的日子,一直到午膳过后,谢长渊才出现。
「皇后醒了。」他背光而立站在门处,长身玉立,面容却隐匿在黑暗中,像地狱里爬上来的鬼魅。
皇后?
听到这两个字让我不禁一愣,五指稍稍握紧,直至感受到瓷片刺及肌肤的痛楚,我才回过神来。
这竟然不是梦?
流放三年,谢长渊甚至从未唤过我的名字,也不屑在人前提起我。
宫人们纷纷退下,我本欲起身行礼,却被他先一步扶住我的肩制止住。
「皇后昨夜杀人放火,难免操劳,礼数便免了吧。」谢长渊双眸眯起,笑意透着一丝狡黠,落到我肩上的温热让我不禁一颤。
他果然是要杀了我。
我亦懒得与他虚伪,趁他不备,我迅速从被下伸出手来,捏住碎瓷片的一端朝谢长渊颈部跳动的脉搏划去。
就在锋利的瓷片即将贴上他肌肤的那一刻,谢长渊躲开了,瓷片沿着他下颌划至嘴角,画出一条血线。
手被他制住,瓷片嵌入手指,鲜血从我的手中溢出,又流到他的掌心中。
双手被他扣在头顶,谢长渊额头青筋崩起,嘴角仍旧是带着笑,寒意瘆人。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朕一直以为皇后愚蠢,甘愿被夏望年利用,却未曾想到,你竟将朕耍得团团转。就连今日,也差点死在你的手下。」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我躲闪着,却被他钳住下颌被迫对上他的双眼。
「也罢,夏雨婳本就是朕留给你杀的。原本是想看一场姐妹相残的好戏,没想到皇后竟这般心急,当真是无趣。」谢长渊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不禁一怔,后背发凉。
原来他留下夏雨婳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为了金屋藏娇,而是以为我心甘情愿地替嫁,想看昔日姐妹情深变成姐妹相残。
我与夏雨婳对他而言,不过是盆中鏖战的两只蛐蛐罢了。
原来这三年来,我们都没看透过对方。
「事已至此,皇上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到你的人,要灭夏家,我是最后一个。」
他弑父,亡手足,杀朝臣,灭异党。
而我又何尝不是冷血至此。
这一点我们很像,所以如果我不先一步杀了夏雨婳,等他亲手将夏雨婳送到我手里时,我也一样会死。
「不错。」谢长渊眸中竟透着几分赞许,「但皇后昨日之举,着实让朕刮目相看。」
覆上薄茧的指腹有些粗粝,滑过脸颊,足以让人破胆惊心。
「皇后很美,」他夸赞道,可后半句却让风月的氛围全无,「朕缺一把刀。」
「皇后聪慧,封后的圣旨与三尺白绫,你应该知道选哪个吧?」附耳低语,如同鬼魅。
我这才明白谢长渊留我一命的目的,新帝登基,各党各派为了巩固势力自然免不了会往后宫塞人。
而谢长渊需要一个能替他掌管后宫局势的人。
夏家落罪,只剩下我一人,无依无靠,最好拿捏,是他最好的棋子。
「谢主隆恩。」我咬牙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
谁又会拒绝活着呢?
只要我活着,就还有离开深宫的可能。
谢长渊满意地松开了桎梏我双手的手,我的血将他的手染成殷红。
他将血悉数抹在我脸上,「原本今夜皇后就该宿在夙明殿的,可如今夙明殿只剩下残垣断壁。所以,在夙明殿建好之前,只好委屈皇后在旭寂殿与朕同床而眠了。」
同床而眠,这四个字无疑是最大的噩耗。
明里是恩宠,在秀女入宫之前便让我受尽嫉妒;暗里是监视,彻底绝了我想要离开的心思。
「谢皇上。」我看着谢长渊瞳仁里满脸鲜血的自己,无奈道。
4.
封后大典在谢长渊登基之后十日,原本做好的凤冠又被谢长渊加了好些珠宝,满头珠玉,有违宫制。
听闻递上来的奏折统统都被谢长渊贬了回去,如今阖京皆知我与谢长渊患难与共,他不顾夏望年所为执意封我为后,荣宠至极。
可这正正是他想加在我身上的紧箍咒,沉重的凤冠顶在头上,让我透不过气来,更让我成为了权臣的眼中钉。
礼尽,脱下凤冠后我的肩颈酸痛无力,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下一刻殿门大开,谢长渊走了进来。
他坐到床边,眸光下撤。
「皇后还不会以为屏退了宫人就能避开朕的眼睛吧?」他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对我有所不满。
「臣妾是皇上的一把刀,自然明白皇上无所不知。」说着,我从袖口拿出几张银票扔给谢长渊。
今日护国大将军霍震拦下了我,当时为了赢取他的信任,我让宫女先行退下。
他是朝廷上为数不多不反对谢长渊册立我为皇后的大臣,我自然该给他几分面子。
霍震来找我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想让我替他女儿霍盈恩争取一个御前献舞的机会罢了。
宫女自然会将我的一举一动告知谢长渊,那我便索性等谢长渊自己来问我,顺便也让他消除对我的疑心。
我将霍震的要求一一说与谢长渊听,他倒好,径直将那些银票喂了火炉。
「皇后如今是越发大胆了,刺杀朕不成,还想用朕做交易?」谢长渊眉梢一凛,语气渐冷。
「皇上这是什么话?」我看着渐渐被火焰吞噬的银票,心在滴血,「不过是御前献舞,届时能不能入皇上的眼是那霍盈恩的本事,几万两的银票,不要白不要。」
我佯装生气:「多亏了皇上,如今可都化成灰了。」
谢长渊轻笑道:「如此说来,皇后都是在为朕着想,是朕多虑了。」
「皇上一句多虑便能叫臣妾的辛劳都付诸流水,当真值钱。」我反驳道。
谢长渊双眸笑意愈深,「叫霍震再给便是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再问霍震要,说不定会惹恼霍震,谢长渊自然清楚。
可这也是他的目的,他不希望我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
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最好掌控。
他忌惮我拉拢势力,这也是他今日给我的警告。
「是。」我努力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眼看着谢长渊的身影远去,随着门合上那一瞬,我褪去脸上的惊恐,化成浅浅笑意。
谢长渊多疑,加上我之前刺杀未成,即便他愿意用我,也未能这么快放下疑心。
而霍震一事,能让他迅速信任我。
当然,我的目的也不止于此。
霍震肯花费重金收买我肯定不会因为想要女儿御前献舞这般简单,他想要霍盈恩在选秀之前便进宫受宠。
那夜宫宴上,霍盈恩以一舞惊艳众人,就连谢长渊也频频投去目光。
催情药的粉末被我捻在指尖,又在递酒之时融在谢长渊的酒杯中。
此药性烈,即便内力深厚也无法抵挡。
那日霍震给我的不只是那银票,还有一个装有此药的玉瓶。
这是霍震真正的目的,也是谢长渊所不知道的秘密。
今夜过后,木已成舟,谢长渊自然无可奈何。
宫宴上进出的宾客众多,我混入其中出宫不是难事。
等谢长渊药效散去,我早已逃出此地,远走高飞。
我亲眼看着谢长渊将杯中的酒饮尽,起身告退:「臣妾有些不胜酒力,想到外面吹吹风。」
谢长渊并未怀疑,似是仍沉浸在霍盈恩曼妙的舞姿中。他朝我微微颔首,毫不在意。
我在御花园中游荡,静候宴会结束。
霍盈恩早就被安排到偏殿更衣,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欲火焚身的谢长渊根本没得选择。
月光皎洁,落到脚下。
宫人被我屏退,只要等下避开眼线换好我藏在假山后的衣衫,便能逃之夭夭。
可就在我动身去假山时,脚下突然冒出一个影子,将我身下的月光遮蔽。
龙涎香的气味被风送到鼻尖,我心里暗道不好。
还未转身,就被人拽入怀中。
抬头是灼灼目光,低头与浓烈的酒气和龙涎香混杂的气味撞了个满怀。
熟悉的衣裳被塞到手里:「皇后可是在寻这个?」
上次指尖上的伤痕还未痊愈,他捏着我的手,眸光冷冷扫过上面的伤痕。
「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可不是好事。」谢长渊颈部青筋若隐若现,面上仍旧是云淡风轻。
「皇上的话,臣妾听不懂。」我不知道谢长渊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一开始……还是……
谢长渊轻笑一声,俯身过来,鼻息滚烫,灼得人浑身一颤。「没什么,就是得了些好东西,自然要与皇后分享。」
话音刚落,人已被他拦腰抱起。
我难以置信地抬眼:「皇上,此时宴会宾客还未散去,未免不妥……」
「药性猛烈,朕如何能忍?」扣住腰肢的手渐渐用力,殿门被他一脚踢开,耳旁闪过略带急切的呼吸声。
谢长渊这厮是故意的,故意引我上钩,在我希望最大的时候亲手将其击碎。
看霍盈恩跳舞情动是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我完成那出戏。
喝那杯酒是真的,为的就是让我自食恶果。
「既然皇后这么喜欢这身衣裳,那朕便亲手替你换上。」话中旖旎的情绪至极,可我明白,我在他眼中跟到手的猎物无甚区别。
「不必。」我伸手去抢,扑了空。
凉风拂过,华丽的宫装顷刻化成碎片。
对上赤裸着上半身的谢长渊,我不禁一怔。
上面几乎没有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伤痕。
我曾因顶撞嫡母被鞭子打过,像被烧过一般,火辣辣的,伤口日久未愈,得疼好些日子。
但谢长渊的身上却有好几处,不仅如此,还有被炭火烫过的,被……
还未来得及辨认,双眼又被人捂住。
「皇上既然要臣妾侍寝,怎像个姑娘似的娇羞?」我故意激怒他。
难怪流放时,我每每想侍候他沐浴都被他赶出来,原来竟是如此。
双手覆上他的后背,一一滑过上面凹凸不平的伤痕。
他俯身在我耳后道:「皇后,专心些。」
「霍震之女可在一旁听着,人家的好心,可不能辜负。」他又轻笑道。
霍盈恩明明该在偏殿,怎会到御花园附近的宫殿里来?
除非……是谢长渊故意而为之。
如此一来,霍震与霍盈恩定然以为我有心戏耍他们,与我反目成仇。
谢长渊这是在警告我,不该是我的羽翼,他统统都会亲手拔掉。
我不甘地在他旧患上添上新伤,发泄怒意。
长夜漫漫,有人如鹿,哀鸣不止;有人如狼虎,掠食不止。
谢长渊精力十足,事后还不忘说话算话地替我换上了那身逃出宫穿的衣裳,还自顾自地评论了一番:「朕还是觉得皇后的宫装更衬皇后,这身衣裳平平无奇,衬托不出皇后的美貌。」
我抬眼无力之时,气得索性合上眼。
他则贴身过来,亲声预告我的噩梦:
「朕今日对霍盈恩一见钟情,明日会下旨纳她入宫。她入宫后的事,就劳烦皇后了。」
我被这句话惊得困意全无,今夜之后,霍盈恩定恨毒了我。
而谢长渊接她入宫无疑更让她肯定了一件事——谢长渊对她有意,但我百般阻挠。
日后我在宫中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我的反应对谢长渊十分受用,他眉眼弯弯,佯装体贴地替我掖好被角,「皇后今晚也累了,早些歇息。」
「避子汤。」我冷冷地说道。
谢长渊闻声笑意更深,「皇后放心,朕这就给你熬。」
5.
浑身酸软无力,待谢长渊离去我便合眼入睡。
一夜好梦。
醒来才记得昨夜说好的避子汤,谢长渊没有给我。
洗漱穿戴好后,我便急忙往御书房走去。
侍从见是我,殷勤地请我进去。
推开门迎面吹来一股苦涩的微风,乍眼一看,龙案旁支着一个药炉,热气顶着炉盖轻轻晃动。
「皇后昨夜操劳,不必跪了。」谢长渊从堆积的奏折里抬起头,抛给我一个揶揄的目光。
「谢皇上。」我咬牙道。
「药快好了,等放凉再喝吧。」说完,他又低头扑入奏折中。
「臣妾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我瞥了一眼那药,「不知皇上想给霍盈恩什么位份?臣妾好提前让尚宫局准备。」
「不急,等选秀开始之后再着手准备也不迟。」
拖得越久,霍家对我的不满便更深。
「啪!」
谢长渊手中的笔落下,人已站在药炉旁。
「皇后,药好了。」他将药递到我面前,那日我用瓷片划出的伤痕还在,淡淡地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衣领之上的颈部隐隐可见是我昨日留下的咬痕,可衣衫之下,伤痕交错的画面忽然又浮现在脑海中。
我顿时明白为何我会屡屡败在谢长渊手中,纵使相处三年,我也只是对他饮食上的喜好有所了解,但他的过去,我却半点不知。
我与京城大多数人一样,只知太子谢长渊矜贵,却不知龙袍之下的躯体上尽是伤痕。
他受过的,是我所受的百倍。
我所用的伎俩,他早已司空见惯。
皇位之下,是白骨累累,是血海翻腾,每一个阻碍他的人,也都成为了下面地狱中的一个。
稍不留意,下一个便是我。
我伸手接住,暖意透过瓷碗传到手心。
一饮而尽,药汁烫喉。
但此时的我顾不得了,离昨夜的欢好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我当真不想怀上谢长渊的孩子,成为他能进一步算计我的致命弱点。
谢长渊眼睫微动,脸上仍是挂着浅笑,继续回到龙案处批折子。
「夏望年在狱中拒不认罪,也不肯供出幕后的党羽。说是见了皇后,他才肯说。」谢长渊并未抬眼,「听闻当年皇后嫁入东宫便是被夏望年所害,夏望年虽为皇后生父,但其心之狠毒朕看在眼里,皇后若是不愿……」
「臣妾愿意。臣妾如今是皇上的妻子,更是皇后。于内,理应为皇上分忧;于外,理应为我朝解决祸患。」我在心里暗暗将谢长渊骂了好一通,此人最高明之处便是在于,从来不会强迫你,而是表面言笑晏晏,但实际上,你根本别无选择。
我如今能被谢长渊留下,正是因为我对他还有用处。
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早已磨灭了他的耐心,若我再不表明自己的忠心,就会成为弃子,必死无疑。
夏望年被关在狱中,浑身伤痕累累。
夏家除了我那位长兄夏忠树,其余皆锒铛入狱。
夏望年突然要见我绝不可能是顾及父女之情,只有可能另有所谋。
「阿离。」他抬起头,双眸被红丝缠绕,毫无生气。
「本宫如今贵为皇后,一个反贼,也敢直呼本宫的名?」我冷笑着朝身后的狱卒使了个眼色。
夏望年很快被架起,被摁着头「砰砰」撞向地面,很快便头破血流。
从前我是他随手能处置的庶女,如今他的命却如同草芥,在我脚下被随意践踏。
良久我才缓缓开口:「罢了,将死之人,本宫也不好再为难。说吧,让本宫前来所为何事?」
「你当真以为谢长渊会真心待你?你当真觉得你与谢长川昔日的情分无人知晓?」夏望年顶着一脸血,笑得瘆人。
身边的狱卒与宫女闻声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你们都退下吧,我有几句话想与他单独说。」我示意他们都退下。
他们虽表面应承着,看我的眼神却更加古怪。
「你大费周章要我来见你,不会只是为了挑拨我与陛下之间的感情这般简单吧?」
夏望年又笑了,「你比雨婳要聪明得多,我想当年那个道士许是看错了,你才应该是那个凤命之女。」
「你费尽心思助谢长渊杀回京城,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他身上。可你又知不知道?他根本不是皇室血脉,而是当年那大月氏献来的舞姬与侍卫私通所生,先帝不过拿他做挡箭牌罢了。」
「可如今,只剩谢长渊了,朝臣根本没有选择。」我反驳他。「纵然卑贱,却能屠尽龙脉,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夏望年大笑,「你可知谢长渊,谢长川,不过都是棋子罢了。皇上真正要护的人,是忠树。」
夏忠树?
难道说夏忠树是谢氏血脉?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警惕地问着。
「因为……」夏望年看向窗外,「夏氏一族只剩下你了,忠树他……喜欢你……若非三年前我让他去驻守边疆,他绝不会允许你嫁给谢长渊……」
「夏氏一族自开国以来就为庇佑谢氏而生,忠树他定会回来救你,我不希望你成为他的障碍。」
心绪乱成一团,脑中的记忆不停地在眼前浮现,我甚至头有些晕。
「你就不怕我向谢长渊告密?」
「你不会。」夏望年十分笃定,「虽然我与你相处不多,但也清楚你绝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忠树如何待你,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6.
记忆倒回十岁的那个冬天,天很冷,嫡母并未让人将炭火送到我的院子里。
我受冷染上风寒高烧不退,是夏忠树让人送来炭火。
我被嫡母的婢女诬陷偷盗,也是他求情才让我免于被嫡母打死,被送到庄子上躲避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