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想出家。」

「你为什么出家？」

「我想学太极拳、道医、算命，我对音乐感兴趣，我还想学……」

「出家是修道，不是学艺。」

「那么，我想修道。我讨厌社会上的人和事，我觉得道观才适合我。」

「出家是信仰，不是让你躲清静的。」

「我有信仰！我大学学过《道德经》，我觉得我可以讲经。」

「讲经？经书是用来诵读的，修道岂是嘴说出来的？」

……

「你家几个孩子？」

「就我一个。」

「那你出家以后，你父母怎么办？」

「出家……还要管父母？」

「修道先修做人，道教最注重孝——你连父母都不孝，修的什么道？」

「可是……我家里有其他亲戚可以照顾父母啊……」

「别人能代替你吗？别人积累的福德能给你吗？」 

……

我眼看着道长又「打发」了一个「慕名前来」出家的小伙子。看着他走远，道长无奈地对我笑笑，摇了摇头，进殿了。

出发前，我的家人和朋友们曾半开玩笑地问我，会不会一冲动就留下出家了？说实话，我也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人拉着我传教，甚至威逼利诱让我出家？

在我的印象里，各种宗教的信众大多希望自己的信仰可以被更多人理解和接受；宗教组织也会期待更多新人的加入，以此扩大规模，形成影响力。以传教热情而闻名于世的基督教认为传播主的福音是信徒的职责所在。而相对出世的佛教徒似乎也有渡人渡己的愿望，有时候和学佛的朋友们天南海北闲聊，聊到兴起他们会忽然来一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禅修？另外，我也听过伊斯兰教的阿訇说，伊斯兰教不主动传教，但欢迎教外人士了解伊斯兰文化、乃至皈依真主。

道教也会热衷于传教吗？此前我听到的大多是否定答案。大家普遍认为道长们不劝人出家。比如，出发前我读了朋友送来的新书《她在红尘外》。书中记录了作者对大陆诸多寺院、道观探访的经历。她到佛教寺庙里拜访高僧，往往会被问到：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执迷、皈依空门？

但到了道观里，道长们无一例外地摆出一副清淡闲散状：

-     你来了啊？我给你拿水果吃吧！

-     你要走了啊？不送啊~

-     什么？出家？爱出不出，我管不着……

到了武当山，我发现道长们果然大多没有传教的热情。他们不仅不劝人出家，可能还要阻拦想出家的人。这种冷漠的态度甚至被坊间戏称为：我才懒得管你出不出家。爱信信，不信滚——不要妨碍贫道我修仙。

为什么道长们不劝人出家呢？

道长们说，如果自己都尚处在悟道、修道的懵懂中，又凭什么去劝别人呢？修道最忌好为人师、用自以为对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好好修你自己的道呗，瞎操那么多心干嘛？

另外，武当山的道观大部分是全真道教的道场。全真派不同于正一派，后者可以在家里修行。全真派的道士需要住在庙里。这对于独生子女家庭来说，就有了如何照顾父母的问题。作为唯一本土宗教的道教又最注重孝道，因此劝人出家，就等于干涉别人的家庭生活。这不符合道教清静无为的宗旨。

但如果一直这么顺其自然，长此以往，道士不会越来越少吗？

道长笑笑说：「一切都有定数。铁打的道观，流水的道士，祖师爷庙里香火不会断。一个人是否要出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