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黛芸懒得和程湘浪费口水，反正道了她也不会即刻就改，只出言提醒了程湘一句：“母亲要是想一直享受过眼下这般日子，那最好是抑制些。”

程湘刚想接话，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随即身着水白色对襟长衣，包子褶嘴、咪长眼的钱婆子便抬步伐入，笑呵呵的冲程湘福了福身体：“姑太太、黛姐儿，老奴特意过来瞧瞧这长春馆还需不需要增置些啥物事。”

程黛芸虽才来史府小住了几日，但却早即打探清楚眼前这位钱婆子的来历，知道她是跟了史府孙太君几十年的三大陪房之一，不仅是孙太君脸前最得力的掌事妈妈，在孙太君脸前也算是颇能说得上话的奴才。

因此程黛芸一见钱婆子亲自临门、马上打住话尾迎上，边乖顺的牵了钱婆子的手把她往房内领，边笑嘻嘻的对鹦哥道：“鹦哥姐姐，快给钱妈妈端个锦杌，再把太太赏的普洱王沏一杯给妈妈送来！”

“黛姐儿客气了。”

钱婆子边言着客套话、边挨着半边锦杌坐定，不但没有因为程黛芸母女不是史府的正经主子就露出轻慢之色，还马上就满面关怀的讯问：“不知姑太太和黛姐儿在我们府中住得可还习惯？”

程湘一闻这话便想开口道上一通，但却被程黛芸伸手扯了她衣袂一下、并抢先答复：“多谢妈妈记挂，我们住得极好。”

钱婆子把程黛芸的小动作都看在眸中，也不点破，只笑颜满面的再问：“鹦哥、鹂哥这两个丫头侍奉得可周到？这院落里可还缺啥物事？要是有什么不周的，姑太太可别掖着，尽然和奴才开口！”

“老姐姐对姑太太可真真上心唷！竟亲自往长春馆跑了一回！”

钱婆子话音方落，门外马上便有人接了话茬，程黛芸顺着声响往门外望去，一眼便瞧见尖嘴猴腮的冯顺家的正拾阶而上，马上便踱过门槛进了屋。

这冯顺家的是史家的当族主母、郑夫人边上颇有体面的掌事妈妈，程黛芸见她来了少不得得再笑脸相迎，并照旧让鹦哥端了锦杌、倒了茶，客客气气的请冯顺家的一道坐定闲聊。

钱婆子见冯顺家的紧随她而来倒不感到意外，只不卑不亢的回：“姑太太和黛姐儿可是太君吩咐我请到府中的贵客，眼下太君既然还未归家，那我当然是少不得得替她老人家多耗点心，多到长春馆来走动几回，以免太君回来怪我办事不妥，轻慢了贵客……”

钱婆子说着滞了滞，才从新把起先和程湘聊的话题拣起：“俗言道，来地早，不如来地巧，正好与我一道问问姑太太这回还缺些啥，回头你也好回了太太，使她一并给治办齐整了。”

冯顺家的本便是得知钱婆子过来长春馆，才急促促的尾随而来打探消息的，因此她听闻钱婆子的话当然是一口应下，就坡下驴的得了个机缘听听钱婆子和程湘聊些啥，替郑夫人打探些有用的消息。

很遗憾钱婆子旁的却没多言，只把冯顺家的来前问的话再问了程湘一遍：“鹦哥、鹂哥这两个丫头侍奉得可周到？这院落里可还缺啥物事？要是有什么不周的，姑太太可别自个儿生闷气儿，尽然与我开口！”

程黛芸在史府小住的这几日不愁吃穿，有深阔精巧的院落住，舒服绵软的大床睡，且还可以肆意在史府的园子里游逛赏花……如此的待遇已然让程黛芸觉得非常满意！

因此程黛芸旋即便想开口道谢，让钱婆子不用再替她们母女劳心，岂料一心想从史府多占些便宜的程湘却抢在她前边开了口……

这程湘反而是一点皆不懂得客气，她一见钱婆子对她恭顺有加，马上指着自个儿身上着的寝衣道：“旁的反而是都还行，鹦哥、鹂哥这两个丫头也算是乖顺，只衣裳这一件我有些不大满意——你们也不与我多备几件换洗的衣裳，害我一时记不得把衣裳丢哪儿了，就找不见多一件衣裳来穿！你们开眼瞧瞧我眼下穿的是啥玩意儿？不晓得的人还当是你们史府舍不得几身衣裳呢！”

这史府哪是没给程湘多备几件衣裳换洗？

明明是那些精美奢贵的衣裳，统统叫程湘包了拿出去典当成钱银、一口气输了个光！

可程湘便是有本领睁眼说瞎话，且不等钱婆子答话就直言不讳的要求道：“老货，你若是真心想让我在你们府中住得爽心，就别替府中主子心痛那几件子衣裳，麻溜的多送几件衣裳过来与我穿！我得了衣裳穿舒服了，往后见到太君、一定在她脸前美言你几声！”

钱婆子哪需得程湘替她在孙太君脸前美言？

不过钱婆子知道程湘暂歇在史府的缘由，也知道她有爱贪小便宜的缺陷，但她却未点破程湘的心思，只非常爽快的对同来的冯顺家道：“冯大妹妹，回头你便回了太太，使她看在太君的面儿上，开了库房选几匹上佳的布料给姑太太和黛姐儿多做几身新衣裳，千万不可委曲了姑太太……”

程湘那些话早叫程黛芸红了脸，且她感到她的衣服已然够穿了，她也简直是没脸再“敲诈”史家人，因此她旋即就摆头拒绝道：“钱妈妈，冯大娘，你们就不用替我劳心了，我的衣裳够穿了。”

程湘一闻说程黛芸竟然把到手的好处向外推，马上不满的瞠了她一眼：“她既不要，那便把她那份布料皆都拿来做我的衣裳，我可不嫌衣裳多！”

钱婆子只想按孙太君的意思，好好的招呼程湘母女直到孙太君归家，加之史府也不把这几个小钱看在眸中，因此钱婆子当然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和程湘多做计较，旋即就一口应下程湘的要求。

随即钱婆子又略坐了半响，把程湘再提的几样物事都记下后，又笑呵呵的和程黛芸闲聊了几声才道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