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能无所顾忌，去做曾经早就想做的事情。

顾君南抚了抚温梁雨有些泛黄的头发，因她又瘦了不少的身子拧了下眉。

他将温梁雨扶正，执起她脸颊旁一缕发别到耳后：“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温梁雨眨了下眼，本想将眼泪逼回去，不想一滴泪水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一只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将那湿润一并带走。

“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顾君南忽然绷着脸，凝重地看着温梁雨。

“……何事？”温梁雨一愣。

顾君南深吸了口气，一字字回道：“往后无论发生了何事，你都不许再寻死。”

温梁雨就好像他最喜读的《文心雕龙》中的字。

她没了，书页依旧是黑纸白字，但他却看不到半个字，犹如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顾君南回想起那日在冷宫中阿兰的话还有茫茫无际的乱葬岗，心又是一阵紧缩。

若不是西城外讨了碗水，他真的会和温梁雨永远错过。

温梁雨心中也不好受，她当初求死一是不愿再受折磨，二是不忍看哥哥因为她隐藏锋芒，屈于人下。

只是造化弄人，哥哥却走在了她前头。

她唯一的牵挂便只剩下了顾君南。

“好。”温梁雨郑重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回了一个字。

听到她的回应，顾君南才稍稍放下了心，不愿再去想之前的事。

顾君南正想将温梁雨抱回房里，却见宛瑶红着眼从柴房中跑了出来。

她在顾君南和温梁雨面前站定，死死瞪着顾君南：“顾君南，若父皇的人来了，你敢做缩头乌龟，我就让你五马分尸！”

第三十三章 窥视之人

顾君南脸一黑，不知道宛瑶为何突然上了脾气说出这种话。

温梁雨也愣了，她读的书虽然不多，但从前总是去太学院，那些皇子见到顾君南也要尊称一声“先生”，这是尊师重道的礼数。

没等两人问她怎么了，秦奕有些着急地走了过来：“公主……”

宛瑶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了一声：“现在又唤我公主了，他们来了没让你多了几分胆子，反倒生了惧意了？”

温梁雨和顾君南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顾君南面无表情地俯身将温梁雨抱起：“我们回避吧。”

说着，转身就进了屋子。

将温梁雨小心地放在榻上，又扯过一床被褥盖上后，顾君南才坐了下来。

“他们……怎么了？”温梁雨看了眼窗户，好像听到了柴房中的争吵。

顾君南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公主怕我畏皇上，顺了旨意。”

只是他诧异的是昔日征战沙场杀伐果决的秦奕竟会生了惧意。

而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宛瑶，虽然言语不善，但语气却满是慌张。

温梁雨眸光微怔，她也担心，只不过更担心顾君南受难。

她紧咬着下唇，也不知该说什么。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药总算煎好了。

宛瑶依旧板着脸，那张原本娇俏的脸好像一下子年长了好几岁。

趁着顾君南和秦奕出去了，宛瑶端着药坐到榻沿上，声音低沉：“你痊愈后，不要让顾君南离开。”

温梁雨才接过药碗的手一滞：“我……”

她犹豫着，她也不想让顾君南离开，但是她又有什么能力去违抗皇上？

宛瑶见状，眼底划过一丝恨铁不成钢，温梁雨选择被毒折磨几个月，她觉得她够胆，但不想在“情”这一事上竟然这般唯唯诺诺。

“如果……皇上硬要你们成婚，怎么办？”温梁雨手颤了颤，险些将药洒了出来。

宛瑶眼神一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门外。

顾君南和秦奕各自拿着药和菜往屋子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之后的打算。

秦奕正要推开门，神色忽地一凝。

“怎么了？”顾君南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心生疑惑。

秦奕往后退了几步，望向右侧方的土墙。

他走了过去，伸出手在一凹下去的地方比划了一下。

顾君南莫名地看着秦奕一时低着头四处看，一时又抬起头望着墙檐，正想再问一句，却听他冷凝了一句：“有人来过。”

顾君南闻言，神情一怔，蹙眉问：“因何？”

“此处之地有踩踏痕迹，墙上凹陷的缝中有湿泥。”秦奕摩挲着手中的泥土，“应该是有人附于墙外窥探内院。”

顾君南目光一狞，知道此处的人并不多，况且这儿又偏僻，谁会来这儿窥探？

秦奕扫了眼四周：“你今日从辜老那儿回来时，可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听他这么一说，顾君南倒也明白了几分意思，他冷笑着：“辜老倒不屑用这等手段，恐怕另有其人。”

秦奕皱起眉头：“听你的语气，你知道？”

顾君南瞥了眼墙缝的泥土：“先别告诉她们，‘守株待兔’便好。”

第三十四章 夜吐黑血

午时将过。

温梁雨服下药后，心肺虽然不似从前那般刺疼，但总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顾君南倒了杯水给她，见她捂着胸口皱着眉，以为她不舒服，忙放下了杯子：“疼了？”

“没。”温梁雨立刻摇了摇头，笑了笑，“刚才可能吃的多了些，有些撑着了。”

闻言，顾君南难得地露出笑容。

他倒是希望温梁雨多吃些，他总觉着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了一样。

温梁雨吞咽了几下，将那闷得有些心慌的感觉掩去后，不由问道：“你若迟迟不回京，皇上会不会派人来？”

顾君南点点头；“嗯，不过短期内不会的。”

按照宛瑶的意思，他已经嘱咐了回京的萧明去告诉萧文杰，他“陪着”宛瑶，暂时不会回京。

萧明得过四五日才到京城，皇上怜惜宛瑶，想必不会那么快就派人来找他们。

然而温梁雨的心却还是悬着，毕竟纸包不住火。

当夜。

外头忽地下起了雨，从前最喜听雨入眠的温梁雨于榻上翻来覆去，神色痛苦。

这次的疼痛全然不同，如果说那丹药给她的痛苦就如针刺心肺，这一次就似利刃割开了她的皮肉，又将烧红的秤砣覆盖在了被拨开皮肉的白骨上。

橙黄色的烛火慢慢靠近，宛瑶披着衣服端着烛台，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语气有丝被吵醒的不耐：“怎么了？”

温梁雨紧紧攥着被子，手背上的青筋骨头像是要冲出了皮肉。

“没，没事……”她忍着痛，竭力让声音平稳，“睡不着……”

宛瑶半睁着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她转过身嘟囔了几句走了。

烛火熄灭，等听到了宛瑶入睡的声音，温梁雨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翻过身，上半身都悬在床沿边上。

“噗……”

一口暗红色的血自她口中喷出，落在脚踏上。

温梁雨瞳眸霎时紧缩，怔怔地看着脚踏上的一滩血。

她不是喝下解毒药了吗？为什么……

“呃噗……”

又一口黑血从她唇边流了出来，温梁雨手忙脚乱地扯过枕头旁的手帕，将嘴角下巴的血擦净了，又去拭净脚踏上的血，把已被血染红的手帕塞入枕头下。

简单的几个举动，却耗尽了她的力气。

伸手不见五指中，除了外边儿的雨声，温梁雨只能听见她自己沉重的呼吸。

她死死咬着下唇，如尸瘫在榻上，眼眶涌上一股热泪。

头一次，她对死产生了恐惧。

温梁雨艰难地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