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目送着对方，丫鬟忍不住附耳道：“小姐，这个人好奇怪啊，说话总捏着嗓子，他不累么？”

　　“有可能，不是真男人。”

　　“什么？”

　　“听说，京师很多达官贵人家，都喜欢用阉人来做近侍，我看那一行人里面，应该也有几个。”

　　“阉人？那是什么？”这个词超出了小丫鬟的认知范围，她眨巴着眼睛好奇追问。

　　“就是……”安清若偏头咬耳朵。

　　“哇……”丫鬟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小姐，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说出那种词……”

　　“说，不代表心里脏，真正脏的人，从来都是用做的。”安清若反手阖上门，靠着门板，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家小姐我啊，很快就要从纸上谈兵，变成真刀实干了。”

　　“欸？”小丫鬟运用她为数不多地聪明，认真地想了想，道，“您是指，这次回去之后，老爷会趁着您身价大涨，替您找个高门大户，将您给嫁了？”

　　“嫁？”安清若冷笑，“被一个比父亲年纪都大的人玩弄过后，我哪里还嫁得掉？”

　　“嗳？！”小丫鬟大惊，脱口道，“怎么会！那黄老爷不是只是想与您讨论音律吗？他甚至……命人买了新的琴，听名字就知道很昂贵！”

　　“笨蛋小芸，别忘了，我看男人可准了，至少，他们的眼神里有没有欲望，我一瞧便知，什么探讨音律，我看他心里面八成正想着如何将我的身体当做琴弦吧！”

　　“小姐！”

　　安清若摆着那张端庄的脸，却说着赤裸裸的话语，即使不是第一次听，依然令丫鬟羞臊不已。

　　她家小姐，人前和私底下，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也无怪，在府中时，若不扮柔弱装顺从，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

　　这次前来弹琴，她本以为，会是小姐一次翻身的机会。

　　如果推测是准确的，那岂不是……雪上加霜，跳进了一个更大的火坑里？

　　思及此，小芸想哭了。

　　“小姐……”小丫鬟哽咽道，“您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猛地跳蹿起来，“要不，奴婢现在就偷溜回去，将这一切告诉杜姨娘，让她赶紧去求老爷……”

　　安清若摇头：“没用的。”

　　娘在父亲那里要是能说得上哪怕一句话，今天这个局面，都不会轻易发生。

　　“过去那么多年，遭遇那么多事，我都扛过来了，这次……我也一定可以。”

　　暗暗给自己打足气之后，少女开始埋着头，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嘴里念叨道：“得想个法子……不能等到最后……必须抢先一步……找个……”

　　突然，脚步一顿，她的双眼亮起：“我想到了！”

　　那厢，小丫鬟的眼泪都快流干了，闻言忙问道：“您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一个，借力打力地办法，或许铤而走险，但总好过……认命。”

　　说干就干，安清若当即伸手到荷包里去掏。

　　掏了半天，掏出几锭碎银子来，想了想，又拔下发髻上的珠钗，一并交给了小丫鬟。

　　“小芸，替我办件事，非常重要，拜托了！”

　　“黄姐姐，热水什么的都已经备好了。”

　　黄蜂点了点头，道：“待会儿让人去换床新的被褥，另外，传话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偏屋惊扰。”

　　“是。”

　　交代完，侍婢快步走向对面，拐进了角落那间厢房。

　　落栓，放下垂帘，熟稔地调好水温。

　　做好这一切后，屈指敲了敲耳房的门。

　　咿呀——

　　门扉大开，仅披着一袭长袍的澹台昭款款走出。

　　屋内的只点了一盏烛火，幽幽暗暗。

　　走至木桶旁，长袍落地，在白皙的脚踝边荡开一圈涟漪。

　　哗——哗——

　　水声响起，薄薄的热气袅袅。

　　黄蜂卷起衣袖，一边认命地为主子搓洗长发，一边不解道：“您今天为何要特地到这里来沐浴呢？”

　　此刻的澹台昭心情还算不错，悠悠解释道：“在寝屋里洗，总要防备着，时间亦比较短，来这边能泡久一些，洗得……干净一点。”

　　“干净？”黄蜂眨眨眼，“您这浑身上下，哪一天不干净啊。”

　　“今晚不一样，要特别地干净。”说着，她翻了个身，趴在木桶边，拈起刚刚搁置在一旁的小香囊，凑到鼻尖下方轻嗅，继而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

　　觑着主子这副春心荡漾的样儿，黄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憋着笑道：“您可悠着点儿，这还是在官邸呢，看来今晚不仅要让那些下人们都出去，卑职还得负责看紧鱼鳃和鸟嘴他们，免得扰了您的好事。”

　　“嗯，确实如此。”

第257章 不甘心

　　待沐浴完毕，窗外夜色已浓。

　　梆子早就敲过两次，约定的时辰即将到来。

　　黄蜂传了令，让下人们今晚全都睡去外院后，自个儿也识趣地离去。

　　拢了拢束得松散的发，澹台昭推开房门。

　　本欲直接去榻上等着，经过书桌时，想了想，足下一转，从抽屉里取出了那本画册。

　　不是她小瞧了某人，只是觉得，以陆珉卓那不沾风月、一心扑在案件上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完全不谙此事。

　　为了自个儿着想，她打算先图文结合的教导一番，免得出什么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怎么突然开了窍，主动提出夜半幽会，莫非……

　　她想，定是自己魅力太大，诱得对方实在忍不住了吧！

　　思及此，唇角的弧度抑不住地加深。

　　这时，一阵细微的响动传入耳中。

　　澹台昭骤凛，表面维持着不动声色，敛着脚步往内寝走去。

　　环视一圈，凤眸自那床铺得不怎么平整的新被褥移向不远处地木柜。

　　四周静悄悄，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澹台昭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吹熄烛火，翻身上了床。

　　没一会儿，均匀地呼吸声在屋子里浅浅响起。

　　又过了好半晌，木柜才有了动静。

　　一道黑影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探头探脑地打量了好几眼，确定床上的人已然熟睡后，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四处泼洒起来。

　　很快，浓重地酒气代替了原本沐浴后的清香。

　　黑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干得起劲又卖力，完全没注意到那“熟睡”之人的眉头，蹙得已经可以夹死苍蝇了。

　　倒完酒，随即开始脱衣服。

　　不仅脱自个儿的，还把原本挂在木架的衣袍也拉扯下来，混在一起丢得遍地都是，竭力营造出一种凌乱的场面。

　　忙完这一切，黑影咬了咬牙，以一副壮士断腕的架势，毅然上了床榻。

　　其尽可能地秉着呼吸，埋着头，手脚并用，从床尾往里爬。

　　好不容易爬至内侧，平躺下来，掀开一点被角钻了进去。

　　黑影缓缓地长舒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尚未到底，屋子里的烛火突然亮了，紧接着，一道冰冷地嗓音传来。

　　“有些心思，要用在正确的人身上，才能起效果，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安小姐不明白吗？”

　　安清若霎时全身发凉，手脚冰冷。

　　她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惊恐，裹着被子爬起身，跪在床上磕了两个响头，继而朗声道：“奴家知道，您不喜若儿，但事情已经发生，只要出了这个门，外面所有人都会知道，若儿已经是您的人……唔！”

　　脖颈被突然伸来的细长手指狠狠握住，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安清若的面孔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威胁我？呵，你还嫩了点。”

　　澹台昭没什么拳脚功夫，但到底练过轻功，较之一般的女子，手上的劲儿已然不小，轻易根本挣脱不开。

　　“我……我不求什么，也绝不打扰您……只愿得个相伴的……机会，待您回京之际，我会自行……离开……”

　　今晚的澹台昭并不想见血，见教训给得差不多了，便松开手，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拖下床掼在地上。

　　“男子又没有名节之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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