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泽觉察到了什么，抬眸看向门口。

看到上官沅，他的脸色比方才冷了几分：“你来作甚？”上官沅攥紧手指：“下人说你受伤，我不放心……”“死不了。”

裴御泽嗓音寡淡，不想多言。

那红衣女子转身看向上官沅，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上官沅看着她，同为震惊。

“……知诩？”江知诩是她儿时的好友，自八年前自己被晋州县令上官恒收养为女后，两人就此别过。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竟然在这样的场面重逢。

“我现在是晋州六扇门的捕快，替上官大人办案。”

江知诩淡笑说道，英气眉宇划过一抹晦暗。

上官沅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六扇门和锦衣卫合作办案是时有的事，江知诩身为捕快，她和裴御泽的接触也无法避免。

只是，想起刚才她给裴御泽穿衣的那一幕，上官沅心底始终不是滋味。

“明日我再来给你上药，伤你的人，我定要他活不过今晚。”

江知诩对裴御泽说道，转而对上官沅拱手道别，握紧腰间的佩剑离开。

瞧着那抹炫红身影愈走愈远，上官沅踩着绣花鞋朝床榻上的裴御泽走去。

“我看看你的伤……”她满眼担忧，但素白指尖还未碰到裴御泽衣襟，便被他避开。

“不用。”

裴御泽嗓音透着疏离。

上官沅心一滞，停在半空的手僵硬了几分。

“她能碰，我便不能了吗？”裴御泽蹙眉：“她与你不一样。”

上官沅有些迟缓地将手收了回来，蔓延满屋的血腥气息让她有些呼吸紧促。

她与江知诩不一样——一个是因公处事的女捕快，一个是成亲三年的结发妻。

到底谁才有资格碰？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裴御泽母亲神色紧张走了进来。

“昀儿，你受伤了？可有大碍？”裴御泽脸上的冷漠收敛了几分，对白母宽声道：“母亲放心，皮外伤而已。”

上官沅站在一旁听着他们母子俩和睦说着话，有些拘谨地插不上话。

她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飞鱼服，沉默地弯腰挽起衣袖，准备将飞鱼服拿去清洗。

白母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随即定在了她手臂上。

“慢着。”

白母语气威严了几分，拽住了上官沅的手腕，将她素锦宽袖挽上几分，露出了白皙肌肤上刺目的朱砂痣。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 你我殊途

一时间，裴御泽和上官沅都沉默不已。

成亲这三年，他们分榻而眠，从未有过任何肌肤之亲。

白母看着两人，语气微微激动：“我天天去庙里求菩萨，祈盼能早日抱孙子，你们竟这般糊弄我这老婆子。”

说完，她松开了上官沅的手，一脸失望地抬步离开。

屋子里，只剩裴御泽和上官沅两人，静到压抑。

“故意让母亲看到，是我小瞧你的手段了。”

裴御泽薄凉的嗓音带着几分寒意。

上官沅有些拘措：“我没有。”

裴御泽从榻上起身，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映出一片阴影。

“你别忘了，成亲那日我说过的话，一言九鼎。”

说完，他转身从屏风后离开。

上官沅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的苦涩一点点涌了上来。

他说过的话，她怎敢忘？成亲那日，喜烛摇曳，她满心满眼盼着心仪多年的郎君掀起她的红盖头，看到她眼底的深情。

可这个男人连喜房都未曾踏足，站在门外冷漠地说出了此生最诛她心的一句话——“你我殊途，此姻作罢，往后你随意，我不碰你分毫。”

收敛心思，上官沅落寞转身回了白府。

一夜未眠。

翌日，上官沅早早起床继续刺绣。

昨日自己指尖上的血珠渗进布帛，她只能用暗红色的绣线调整了牡丹花的花蕊。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六扇门的捕快江知诩前来拜访，说想找您叙旧。”

小枝的声音响起。

上官沅怔住，她来见自己作甚？侧厅。

江知诩负手站立，那仅用一根红绸带绑住的乌黑青丝，衬得她英姿飒爽。

见到上官沅前来，她笑得幽深。

两人客气寒暄一阵后，江知诩突然感叹：“当年在慈幼局，你处处都比我讨张嬷嬷喜欢，如今我还孑然一身，你却嫁给了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看来你的命，始终要比我好。”

上官沅听出了江知诩话中的惆怅，想起现如今自己在白府的现状，心底五味具杂。

她正要说话，却听得江知诩又开了口。

“阿泽昨日是为我受伤，希望你不要介意。”

上官沅呼吸一滞，绞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

“人没事就好。”

她哑声道。

江知诩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继而道：“我与他志同道合，办案配合默契，日后你若听到闲言碎语，也请不要介意。”

上官沅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不傻，听得出来江知诩字里行间的挑衅。

点到为止，张弛有度，让她挑不出刺。

若不点头说好，反倒成了她不明事理。

“好。”

她平静道。

江知诩挑了挑眉，上官沅的反应似乎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该和阿泽办案去了，有机会再见。”

说完，她不失礼节的行礼离开。

上官沅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锦绣苑。

看着琳琅满目的绣布，她却没了半点心思。

入夜。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杂夹着雷鸣声。

上官沅拢紧了衣袍，依旧觉得手脚冰寒。

她正要命小枝去寻个暖炉来，房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裴御泽走了进来，带着一身酒味。

“你饮酒了？”上官沅愣住。

她上官不得天寒地冷，连忙将灌风的门关紧，再搀扶着裴御泽躺在榻上。

看着他湿漉的发丝，上官沅拿干毛巾细细帮他擦拭。

“知诩，别闹。”

裴御泽拂开她的手。

一瞬，窗外电闪雷鸣。

男人的话好似窗外这雷鸣声，重重撞击着上官沅的心扉。

第三章 自请下堂

她松了毛巾，直直看着床榻上的男人。

“裴御泽，你看清楚，我是你的妻子上官沅，不是江知诩。”

窗外划过一道刺目闪电，接踵而来的是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