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了。

等待生命消亡的时间里，季可夏脑海里走马灯般划过了这些年的所有。

恍惚间，竟好像听到了江清樾的呼喊声跨越时间与空间穿到了耳边……

“江……清樾。”

季可夏轻声呢喃着，最后一丝清明也慢慢消散……

此时，帝都。

江清樾得知杭城因连续暴导致泥石流这一消息时，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当时，他正在开帝都飞东京的会议。

他立即打了报告，请求别的机长替班，丢下机组，坐上了最近一趟去航城的航班。

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从没见过江清樾这样失态。

大家都知道他是帝都江家的少爷，修养都刻进了骨子里，发生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

江清樾顾不上机组的猜测，他在飞机上罗列了几个救援的计划。

下了飞机直接打电话找熟人安排，自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山体滑坡的现场。

现场一片惨烈，树木和泥土石块垒在一起。

消防救援人员已经对地质情况进行过勘察。

可这种事情本来就极具不确定性，只能边救援边不断对山体进行检测，才能在救援的同时，保证救援人员的安全。

江清樾到后，得知季可夏还没有消息，直接换衣服拿上东西开始找人。

男人的双腿淌在泥里，手上拿着探测生命的设备不停寻找，嘴上还一直在大声呼唤：“季可夏！”

这一找就又找了五个小时，所有人都疲惫了，心里那个猜测越来越强。

人被掩埋窒息的话，很快就会失去生命特征。

而他们已经找了将近12个小时，季可夏恐怕……凶多吉少。

连续的救援让江清樾的声音更加暗哑，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他真的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久违的绝望涌上心头，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上次季可夏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冰冻了一样痛。

他眼眶通红的看着脚下这片土地，小声祈求：“季可夏，你还没听到我解释……”

泪水顺着雨水砸向地面，男人咬了咬牙，又迈开腿继续去搜寻。

这时，生命探测仪突然发出声音。

江清樾精神一震，立即冲人群大喊：“都到这来，我这有反应！”

救援人员互相对视，立即拿起设备冲向男人。

江清樾果断将设备递给别人，开始徒手挖面前的泥土。

不知过了过久，他们终于发现了季可夏乘坐的桥车，将被掩埋的两人救了出来。

江清樾看着浑身是血的爱人，心如刀割，他握住季可夏的手，哑着嗓子哽咽：“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第23章

医院里，急救室的灯亮了一晚上。

江清樾浑身是泥的站在过道里，失神的望着门口。

心脏像被锯齿不停割裂一样痛。

江清樾想起前世，季可夏的外婆在里面急救时，她脸上的悲戚的绝望。

他当时是怎么做到指责她的，明明这些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懊悔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江清樾湮灭。

要是他早点出现，制止他们的争吵，或者早点将老太太送到医院就好了。

这样他和季可夏之间或许也不会那一步，季可夏也不会殉职。

男人苦笑着安慰自己：“还好这次没有这样做……”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江清樾立即起身走到医生面前：“医生！”

“病人的伤情已经被控制住，只要今天能醒过来就算是脱离了危险，不过腿上的伤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严重的话可能以后都无法行走。”医生快速交代完，急匆匆的离开。

江清樾呆立在原地，所有的血液冲上脑子。

比起劫后余生的欣喜，他更加担心季可夏的腿。

她那么要强和骄傲的人，要是醒来发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做不了飞行员了，会不会宁愿自己没有被救。

想到这，江清樾背过身，靠在墙上掩面哭泣。

收拾好情绪之后，他才洗漱穿上防护服，走进季可夏的病房。

季可夏安静的躺在床上，往日的冷傲统统消失不见。

江清樾颤抖的伸出手，轻轻抚过她脸颊。

他轻声说：“要是你能永远都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要是不醒过来，外婆就要孤零零一个人了。”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季可夏的手放在掌心，想要将身上的热度传递给床上的人。

“到时候老太太出了事，谁去照顾她？季可夏，你接受不了她丢下你，难道她就能接受你丢下她吗？”

说着，江清樾就感觉到自己掌心里季可夏的指尖微动。

他立即把手放下，出门去找了医生。

医生快速进门给季可夏做检查。

正在看腿上的伤时，季可夏醒了，她茫然的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实在天堂。

“医生，她醒了。”江清樾拉住医生，紧张的说道。

医生抬眼看了看季可夏，在她眼前轻轻挥了挥手。

季可夏艰难颔首，又眨了眨眼。

医生轻声问：“右腿痛不痛？”

季可夏反应了两秒，点了点头。

江清樾眼眶发红，惊喜的看着她，喉结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说话。

季可夏张了张嘴。

男人了然，小心捏了捏她的手：“外婆没事，我没有告诉她。”

“谢谢。”季可夏没出声，但江清樾读懂了她的口型。

医生做完检查，就带着江清樾离开了病房。

“她的腿怎么样？”男人着急发问。

“目前看来没有继续恶化，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康复。”医生取下手套，劝慰江清樾：“让她心情愉快，恢复的会更快。”

江清樾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回到病房，红着眼用目光描摹季可夏的容颜。

季可夏若有所感的睁开眼。

两人四目相对。

季可夏艰难的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

第24章

病房内。

江清樾对季可夏的话避而不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等你稍微好一点，我们就转院去帝都。”

季可夏疲惫的闭上眼，她能感受到自己腿上的情况不容乐观。

半月后。

江清樾花大价钱将她从杭城转院到了帝都。

她躺在病床上，又继续想被救时江清樾说的那句话。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为什么是再？

她心里隐约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那实在太过离奇，以至于刚升起就被她压了下去。

季可夏定定的看着他，想要不要直接问。

江清樾见她这个神色，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他伸手摸了摸脸。

“谢谢。”季可夏还是没问，万一猜错了，她还要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闻言，男人坐在病床边，拿起湿巾，轻轻替她擦脸：“我们是夫妻。”

“照顾你是我的分内之事。”

江清樾说这话，眉眼间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

季可夏恍然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好多年前的他，那时候他的也是这样温柔。

她有时也暗暗希望，那些锥心刺骨的经历真的只是一个噩梦。

这样她和江清樾，说不定真的还能回到从前。

想到这，她阖上眼喃喃：“我好久没见外婆，我想给她打电话。”

男人仔细打量季可夏的神色，似是要从窥进她的心里。

病房里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季可夏攥紧了床下的床垫。

她也不想让老人家这么大年级了还到处奔波。

可她真的没法再和江清樾共处一室。

这些天的相处，总是让季可夏生出很多错觉，仿佛他们的感情根本没发生任何问题。

但她知道，这些都是短暂的。

现在放不下，这些温柔就会化成刀子，分开时刀刀剜心。

季可夏刚做下决定，江家的管家就到了。

老太太走进病房，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季可夏，瞬间就红了眼眶。

“夏夏，我的囡囡受苦了。”外婆颤颤巍巍的走到床边，小心的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

季可夏轻松的笑了笑：“外婆，我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像以前一样。”

老人心疼的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抹眼泪。

看见外婆的季可夏终于松了口气，她抬眸看向江清樾：“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男人站在原地，死死捏住窗沿，眼里的情绪翻涌着，嘴角抿的笔直。

见状，季可夏突然感受到一股哀怨。

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半响后，她才重新措辞：“现在外婆来了，你就回去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