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不速之客 知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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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直到今天,我都觉得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
我叫陆恪,一名过气的网络悬疑作家。
2012 年的冬天,我曾经以「南无袈裟理科佛」为名,在国内著名论坛天涯的「莲蓬鬼话」版块里,发表过一篇题为《苗疆蛊事——2007 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的帖子,获得了不少读者的支持和认可,后来还有幸把帖子里的故事集结成册,出了一套书,这套书在网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我在这个行当里起起伏伏,慢慢就过气了。
知道我的人不多,这里自我介绍一下。
2017 年的冬天,我获得了一个前往中国文学高等学府「鲁迅文学院」学习一个月的机会,这对于一个徘徊于非主流边缘的网络作者来说,是一件好事儿。于是我兴高采烈地收拾了行李,前往北京学习。
在这为期一个月的学习生活里,发生了很多好玩儿的事情,我也认识了许多才华横溢并且有趣的同行,这可以算得上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了。
但在此期间却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我此后人生的事情。
谨以此文,记录我的这一段经历。
因为我常年居住在广东的一个小城市,又从事码字的活儿,比较宅,又信奉网络交流比当面聊天更自在的原则,所以我一般不爱与人见面。但我来到北京的消息传出去后,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饭局邀约。有的来自网络文学这个行业的同行,有的则来自认识的作者朋友,还有一些书友之类的。
对于这些,我的原则是能推则推,能免则免,毕竟坐下来与人沟通交流这事儿,我并不擅长。
当然,有一些不能推的,我还是得赴约的。
学习过半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读者的邀约。一般这种邀约我是拒绝的,但这位网名叫做「一剑光寒十四州」的读者还挺讲究,他在我当时连载的一个网站上,连着打赏了三天盟主,我私信他,说不要打赏了,能够支持正版订阅就行了,甭破费,但那哥们儿却告诉我,说他人在北京出差,想见见我,如果我不答应,他就继续打赏下去。
我这人很奇怪,别人巴不得读者多捧场,以此增加收入,但我却怕读者过于破费,心中内疚,于是就答应了这位读者的邀约。
那人私信我,要我的微信号,我给了,没多一会儿,他就加了我的微信。寒暄两句之后,他约我第二天晚上六点钟,在我们学院附近的一家重庆火锅店见面。
那地方我知道,去过两次,重庆来的同学说挺正宗的,所以我对那儿印象深刻。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如约而至。
「一剑光寒十四州」在火锅店楼下等我,他是一个身材不高、穿着讲究的中年成功男人,他左耳下面有一块青色的斑点,眼睛微眯,给人的感觉挺严肃的,像是在端详着别人。
但他见到我之后立马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裂开嘴的时候,牙齿有点儿黑。他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叫做马小虎。
两人简单的寒暄之后,上楼落座,马小虎让我点菜,我说客随主便,他也不客气,连着点了一大堆菜,我说不必了,就两个人,别这么浪费。马小虎说没事,今天高兴,边吃边聊。
点过菜之后,马小虎告诉我,他是我老乡,不过是六盘水山区那边的。听他这么说,我这才想起来,他这牙齿估计是因为以前居住在山区时,饮用水含氟过高,所以才会发黄发黑。
因为我们两人之前并不熟悉,所以坐在一起时也挺尴尬的。好在马小虎这人比较成熟和世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着话,聊一些我创作的东西,场面不至于冷落。讲到这个话题,毕竟是本行,我也没有了陌生感,与他闲聊起来。
不过聊了一会儿,我发现马小虎只是看过我的第一部小说《苗疆蛊事》,至于后面的,他其实都没有怎么看,也没有太多的兴趣想要了解。
我其实参与过好几次读者见面会,这一次来北京,我也参加过一次读者饭局。大家见面聊天的时候,都会聊一些故事、人物啊,以及结局之类的。但这位马小虎却不会,他对于我本人的兴趣,显然比小说要更加浓郁一些,他不停地问我为什么会懂那么多,问我有没有见过苗疆巫蛊之类的,以及认不认识这样的人。
这让我意外,同时我也感觉到这一次的会面并非是书友聊天那么简单。
果然,菜过五味,酒过三巡,火锅里面的红油翻了几滚之后,马小虎放下啤酒杯,没有再绕圈子,而是跟我直接说道:「讲句实话,小佛,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你后面的几本书,无论是角色塑造、遣词用句,还是情节连贯上,都比苗疆蛊事要强许多,但为什么大家却都认为你写的第一本书最好看呢?」
这是一个直入灵魂的问题。
我想了一下,说道:「我跟很多人聊过,说法很多,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马小虎盯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好一会儿,他突然说道:「我知道。」
我笑了,说:「你知道什么?」
马小虎说道:「因为后面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编的,但苗疆蛊事里面的内容,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人们之所以喜欢苗疆蛊事,就是因为它真实、粗糙、不经打磨,那个时候的你,还学不会圆滑,不懂得处理……」
听到他的话语,我忍不住笑了。
事实上,《苗疆蛊事》出来之后,很多人都会问我,说里面讲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于这个问题,我一般都是回避的,不愿意去回答。我统一的答复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如果马小虎想要跟我讨论这个的话,我打算敷衍几句,然后借机离开了。因为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有点儿过于生硬,言谈举止里的进攻性也比较多了一些,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觉得他不像是正常的书友,而是怀揣着某种目的似的。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打消了马上离开的心思。
他告诉我:「我小的时候,其实也读过那本书,就是你写过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不过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秘籍,也没有人抢,就是一本早年间的蓝皮古书而已。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十二法门里只有坛蘸、布道、巫医、符箓、禁咒、占卜、祈雨、圆梦、躯疫、祀神、杂录和神蒙,并没有育蛊和固体两篇。」
我听到,心中一跳,开始认真地注视起了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来。
读者一般能够记住小说里面的人,但对于里面的细节,除非是特别狂热的发烧友,否则不会说得这么清楚的。我有几个书友,他们没事儿总爱从我苗疆三部曲和番外篇里找「Bug」,属于读了十几遍那种,比我都还懂,但如果让他们说《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十二项,估计没人能说出来。而从刚才马小虎的表现来看,他显然不是那种狂热发烧友。
这个中年男人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点评道:「你写的《苗疆蛊事》里面,有很多真实的东西,包括《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这本书,山阁老这个人也有,苗家三十六峒,这个你居然也知道,而且夜郎王墓你居然也晓得,更让我惊讶的,是洛十八这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家伙,你居然连名字都不改……」
「苗疆三十六峒来自于耶朗大联盟的巫师殿,这个也是真的,而且三眼小人的传说,这个也是真的……」
「另外你对于夜郎墓里面的一些细节描述,这个就很值得研究了……」
马小虎说了一大堆,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利剑,直击我的心灵。我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一个懂行的。
我从业以来,因为题材的缘故,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包括大家口中的「行内人」。但事实上,这些顶着「大师」「上师」的头衔,说得天花乱坠、口舌生烟的「行内人」,大部分都只是学了一些易经八卦之类的书籍,就出来现学现卖,有的则是懂一些障眼法之类的魔术手段。更有一些人,完全就是狗屁不通的骗子。但这个人是懂行的,因为他的认知与我的认知,大部分是相同的。我们两个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这世界上另外一面的那类人。
我有些心慌了。我看了一眼不断翻腾的火锅,上面的毛肚和鹅肠已经煮得很老了,随后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用纸巾擦了嘴之后,脸色有些发白的中年男人。我张了张嘴,说道:「所以,你找我过来,是想要说什么?」
马小虎瞧见我终于有点儿耐不住了,便开口说道:「其实我找你来,就是想要问问你,刚才我提到的那些真实的东西,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打着哈哈,说道:「什么真的假的,都是我编的。」
马小虎看着我,说:「都是编的?」
我说:「还有一部分,是道听途说,从小时候读过的地摊文学,和村里老人口中的传说,七拼八凑出来的……」
马小虎盯着我看,一脸无不信任的样子。
我坐不住了,又敷衍了两句之后,拿起了手机,起身说道:「那啥,我这边还有点儿事,明天平妖(我当时连载的小说)的更新也没有弄呢,谢谢招待,咱们回见吧。」
话虽如此,但我却想着回去之后,把这哥们的微信给拉黑了。这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马小虎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小佛,一直都是你跟别人讲故事,不如我来跟你讲几个故事吧?」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故事?
马小虎笑了笑,说道:「讲讲苗疆三大蛊王,黑山苗王洛平,敦寨苗王山阁佬和小凉山苗王熊三水,如何?」
原本准备离开的我,听到他这句话,就像被钉子定住似的,没有能够离开。
这个家伙,居然知晓真实存在的苗疆三大蛊王?
这……
1.【苗疆三十六峒与三大蛊王】
马小虎说的三个故事:
故事一:1980 年冬,在贵阳市花溪高坡乡一个叫做瓦窑坝的山村里,有一个叫做高老妹的老婆子因为跟家人吵架,气不过,当天晚上就拿裤腰带捆脖子,直接吊房梁上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儿媳起床才发现。
因为吊了一晚上,老太太早就没有气了,而且死相挺凄惨的,她眼睛半睁半闭,舌头落到了脖子那里,而且还发黑了,满是恶臭,脸容狰狞。老太太的儿媳吓得直抽抽,后来叫来了乡人邻居,大家一看,都给吓得不行。
当时老辈人迷信,知道老太婆是含恨而死,所以都不敢动,怕心有怨气,聚散不去,所以只有找老婆子的儿子过来收尸。
老太太的儿子凌晨去拉粪,半道给人叫回来,哭得稀里哗啦,弄完之后,也没得棺材,就先卸了老太太房间的门板,将人停在了堂屋,然后操办后事。那个时候人都挺穷的,没啥钱,请不起三班六套,只是给老太太换了丧服,然后摆了个火盆搁前面。炭乃火之精,这样能聚拢「阳气」。
白天过去,到了晚上,儿子和邻居守夜。到了子夜时分,不知道搁哪儿来了一只黑猫,跳到了堂屋来取暖,儿子和邻居吓得半死,赶忙去赶猫。那猫被赶得满屋子乱跑,最后居然跳到了老太太的尸身上去,等两人走上前来的时候,那黑猫已经不见了,而躺在门板上的老太太这个时候突然坐直起了身子来,半边人脸,半边猫脸。猫脸那边的眼睛黑黢黢的,泛着光,然后她一下子就扑倒了邻居,对着邻居的脖子就是一阵啃。
那儿子瞧见,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去,冲着外面大声喊:「啊啊啊,我妈诈尸了,我妈诈尸了……」
故事二:在花溪猫脸老太事件发生的三年后,六盘水山区的一个乡里翻修水渠的时候,挖出了一口薄皮棺材。那棺材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看上去跟新入土的一样,黑色的漆面发光发亮。
这口棺材看上去质量不错,但旁边没有墓碑,看着很奇怪。负责修水渠的支队长是个迷信的人,吩咐工人们不要动这棺材,然后带人去向上面汇报。结果他人一走,旁边的村民里面,有两个二流子就起了歹心——他们是天不怕地不收的混不吝,觉得这棺材材质不错,说不定里面有些值钱的陪葬,要是能够弄到手,也能够改善这狗日的生活。于是他们两个趁着中午其他村民去吃饭,偷偷溜回了工地,找撬棍把棺材板给弄开了,结果发现里面居然躺着一具清朝女尸。
为什么说是清朝女尸呢?因为那尸体穿着一身清朝有钱人家的绸缎衫衣。不但如此,奇怪的是那女人居然冰肌雪肤,眉目如画,两瓣饱满的嘴唇儿,像那挂满露珠的樱桃果,红润诱人,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要不是鼻间没气儿,两个二流子都以为是活人呢。
按理讲,那棺材里面有一些金银首饰的物件儿,拿了就走,也就没啥。结果这两个二流子里面,有一个是色中饿鬼,看着里面躺着的女尸,竟起了龌龊心思,居然对着人家的小嘴儿,就嘟嘴亲了上去。
结果这一亲将阳气渡到了女尸口中,女尸居然就活了过来,她一口咬在那二流子的脖子上,让他变成了僵尸。那女尸不但咬了这两个开棺的二流子,还祸害了整个工地。
这就是震惊西南的六盘水僵尸事件。
听完了马小虎讲的两个故事,我忍不住笑了。
他看我笑,问我为什么。
我说:「老哥,这个世界上没鬼,有鬼的是人心。你讲的这两个故事,抛开时间地点,我似乎在别的地方也听过。」
马小虎有些惊讶,问我:「是吗,你听谁说过呢?」
我说:「你讲的第一个故事,跟网上流传的哈尔滨猫脸老太事件,几乎是一模一样。至于第二个故事,所谓的「六盘水僵尸事件」,跟 94 年的成都僵尸事件也很像。这些流言,其实网上都已经解密了,算不得什么新鲜的玩意。」
说完这个,我对他说道:「我真有事儿,得回了,咱们下回聊?」
我其实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跟这位大叔一起在这儿聊鬼故事了,所以准备离开,然而马小虎却拉着我,说道:「等等,我讲完第三个故事,你再走,我绝对不拦你。」
我有点害怕这哥们儿一旦生起气来,连单都不买了,便说:「好,你说呗。」
马小虎说了第三个故事:
1986 年 10 月,在清水江畔的晋平县大敦子镇亮司村,苗疆三大蛊王第一次会首,起因却是因为亮司村和赖寨争水,双方大打出手。赖寨有一个外嫁媳妇给亮司村的龙姓族老下蛊,而随后龙姓族老请来了敦寨蛊王山阁佬,山阁佬出手解蛊之后,顺藤摸瓜,找寻到了下蛊真凶,然而那个外嫁媳妇,却正是小凉山蛊王熊三水的亲戚。
消息传回,熊三水带着嫡传弟子,前来亮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