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峰回路转 知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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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太妃进屋抓了一把香灰在我手里。
我双手托住,还是洒了不少。
「这就是您说的大礼?」我捧着这把香灰,哭笑不得。
钱太妃耸耸肩,「香炉里要多少有多少,你自便取之。」
「可我要香灰有何用?」
「会有用的。」她低着头呢喃,依稀可见风华的美目垂下两滴清泪。
「你的周郎真的来了,我的延郎何时来呢?他为何会听信一面之词,不信我呢?我从没害过人,他为什么不信呢?今夜八月半,万家共团圆,他明明说会来看我的……」
我听罢觉得心里堵得慌,戳了下周牧野,「你有绣帕吗?」
周牧野不明其意,摇摇头。
我四处翻找, 寻了个完好的陶罐,进屋装了一罐香灰,郑重的向钱太妃作揖道谢。
「谢娘娘照拂之恩,赠礼之仪。我要走了,若有机会,我会来看您。」
「你们打算怎么走?」
周牧野拱手:「不劳钱太妃费心,我既能进来,自有办法出去。」
钱太妃睨着他的脸,半晌道:「你不像周家的种。你不像延郎,也不像他那些兄弟。」
我看到周牧野刹那间屏住了呼吸,浑身僵住,长久的静默。
他最终不失风度的自嘲:「大约因为我身上流着一半卑贱的血吧,终究上不得台面。」
我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血统,这钱太妃到底老辣,一来就戳到人痛处。
要按以往,我必定心内暗爽。
今日看在他跑来捞我的份儿上,我决定稍作宽慰。
可周牧野似乎真给戳到了命门,拉着我的手,逃也似的离开。
我只好问道:「我昨日看过了,来往的守卫起码有四五拨,还不算其他宫的,我们要怎么出去?」
周牧野狡黠一笑,「前日太子和皇后联合起来,想要坏咱们的事儿。她敢诬陷你偷东西,咱们就把她老巢给端了,替你出气。」
我一脸懵。「什么意思?」
未等他回答,北面的天色忽然被火光照亮,人声攒动。
有人在惊呼,说坤德宫走水了,火势太大,要抽调各处侍卫前去灭火。
我诧异的看着周牧野,心道他一向忍气吞声,吃瘪受辱,怎么敢如此硬气大手笔了?
「你敢放火烧中宫?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周牧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件黑狐大氅,劈头盖脸裹我身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的火?我有分身不成?我此刻明明在春泽斋烂醉如泥,你少污蔑本王。」
他给我系上带子,「你我身上谁没背几条人命,我看你杀唐巡时可是果决的很,什么时候变成悲天悯人的主儿了?」
我解释道,「我不是可怜他人,我是怕你做事太过激进。万一闹出太大动静,宣帝疑心要彻查的话容易出事。」
周牧野拉着我,听着门外最后一拨杂乱的脚步声远去,慢慢推开大门。
「放心,我有轻重。」
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巷,四周都是朱红色的高墙,身后是火光漫天的修罗场。
周牧野牵着我的手,不紧不慢的穿过一重重宫门。
焦糊的热浪从背后袭来,隐约有惨烈的哭声传来,还有一股奇异滚烫的肉味儿。
「怀瑾。」周牧野捏紧了我汗涔涔的手。
苍穹上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全都聚在了他隼亮的眼里。
他无畏的对我笑,「不要怕,这样才是我们。不择手段,誓不罢休。若真有十八层炼狱,那就让我们一起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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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那罐子香灰,跟随着周牧野的脚步,潜行在空无一人的黑暗街道。
一直到入了王府,我都还仿佛踩在棉花上,宛若梦境。
没有人来接我们,我问道:「若瑟呢?其他人呢?」
「若瑟若在这里,皇宫里放火的是谁?」
我稍愣,「真是劳累她了,全是过分棘手的差事。咱们这一趟,其实最危险的是她啊。」
周牧野停下来等我,「那是她应该做的,你不用替她着想。」
「那我呢?」我解下大氅,忐忑的看着他,「我每一次为了你以身犯险,你可曾为我着想过?」
「当然。」
周牧野坦然地回应我探寻的目光,「每一次我都像踩在悬崖边,眼前就是万丈深渊。我忍不住担心你,我也不希望你有事。」
「但我没办法保证你想要的东西,也不能保证你以后的安稳。我只能保证,不论结局如何,我都不负你。」
他和我一样明了,我们这种人,猜忌怀疑利用才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死心塌地的信任和爱意是不合情理的。
但是一点就够了,能得到周牧野这一点心不由己的担心,已经足够我拿他当护身符去做些想做的事情。
从十七岁到二十一岁,从目空一切的少女到历尽千帆的女人。
直到今日,一次次试探底线,一次次装傻充愣。
我终于能确认,自己对他,是与众不同的,是超越旁人的。
周牧野指着天边泛白的颜色,拉着我去王府最高的小阁楼。
「你一定没见过京都的日出吧!走,带你看看。」
他奔跑起来的步伐少见的轻快欢愉,笑意漫上眼角,晨露浸润鞋靴,曙光近在咫尺。
这一夜终是过去了,回头望去,我惊觉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中秋夜。
我们一口气登上阁顶,第一道曙光兜头打在我们身上,有微弱的暖意。
火红的霞光铺满了东边的天际,云叠雾绕,掩着小半个喷薄待发的旭日。
阳光像暖白色的潮水,潮涌般席卷整座京都。
这座寂静的城在刹那间被唤醒,鳞次栉比的房屋下各种细小的响动汇成一只动人的曲,连花巷的叫卖声传到我们这里也变成了陪衬的哝语。
我嗅到了无数的花香,还有远处小贩沿街叫卖的食物香气。
须得承认,京都的迷人之处,在于它生生不息的鲜活,谁也无法拒绝她的魅力。
周牧野指着太阳,「多年前父皇带我入京时,我也曾看过一回日出,那时才懂得什么叫江山多娇,惹人折腰。如果这样美的城,能够牢牢握在我手里该有多好。到时触目皆国土,普天皆臣民……」
我看着他英挺的脸庞,金色的阳光勾勒出高低起伏的硬朗曲线,连他颊边的细小茸毛和青色胡茬都清晰可见。
他的眼睛亮的惊人,缱绻痴迷,好似在欣赏这世上最美的绝色。
他握紧我的手,「怀瑾,这样美丽的江山,我只想和你共俯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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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很高,能俯瞰整座王府。
我注意到东边角门旁有个婢女在周围徘徊了好几圈了。
我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看出那是婉晴。
救平安的事,我丝毫没透露给她。她应该还以为我进了一趟宫,就消失不见了。
周牧野圈住我的腰,下巴靠在我头顶上,「你在看什么?」
我随手一指:「婉晴在角门,八成是担心我呢,你们没同她说么?」
周牧野瞟了一眼,皱眉道:「只怕你这回是自作多情了,墙外有人,正在敲墙和她对暗号。」
我大吃一惊,想看看角门外是否确有其人,奈何我比周牧野矮上大半头,怎么踮脚伸脖都看不见。
周牧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嗤笑连连,突然掐住我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我抱起来,架在了肩上。
「看见了吗?」
我摇摇晃晃的抱着他的脑袋,险些将他束发的银冠拽了下来。
「看……看到了。」角门外确有一个黑衣人。
两人大约是互证了身份,婉晴蹲下趴伏在一处灌丛下,费力的扣索,很快取出两片松动的青砖。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将青砖复原,恢复好灌丛,四处看看,神色如常的走开。
周牧野将我放了下来,探究着我的脸色,「被自己唯一的侍女背叛是什么滋味?」
我双手撑在围栏上,内心出气的平静和疲惫。
「庆幸。」
「庆幸?」周牧野扬眉,丝毫不在意那封被传走的信和那门外的黑衣人。
我疲倦的笑笑,久违的困意袭来,「庆幸我并未完全信任过她,从没对她交过底。」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懒懒的打哈切,「我一直以为她对你有所企图,现在想来,难怪总是留心你的一举一动。你一点都不着急?万一婉晴把王府的机密还有你的行踪都泄露出去呢?」
「你以为就你聪明,就你知道防着她?」
周牧野微嗔道,「之前太子府安插在王府的细作,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全揪出来。太子这次能提前得知我们入宫别有所图,想必也是你这婢子的功劳。不过不急,这时候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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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梧桐苑,婉晴一脸惊喜,跟在我身旁嘘寒问暖,搂着我掉眼泪。
「小姐,你去哪里了?我这两日都没合过眼,我以为王爷把你带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她越温情脉脉,我越觉得疲惫。
她剪开我有些腐烂的伤口擦拭,小心翼翼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伤的?什么东西抓这么深的伤口?」
这也是在刺探情报么?
我随意敷衍了几句,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我感到无力,费力的抬起手臂,那处抓伤已经被好好处理裹上了药。
周牧野扶我起来喂我喝了点水,「大夫说你有点发热,本来该让你好好休息。但是昨夜若瑟当场抓住了婉晴往外面送信。她是你带来的人,我得知会你一声。」
我在他的搀扶下慢慢下床,感觉好了一些,神思也清明许多。
「信上写了什么?」
「只是说你我安全回了王府,但是她提到了你和封遂的会面,如果太子知道更多你们的过往,就不难猜出我们入宫是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还有,已经查明了,我们入宫的计划,正是被她泄露出去。所幸我们有所防备,她知道的不多。」
我呆坐片刻,轻声说:「那就杀了吧,留着总是个隐患。」
「你舍得吗?」
我红着眼睛笑,「一个婢子,有什么舍不舍得,一切以大局为重。」
「好。」周牧野宽慰的抚摸我的脸,「我会处理好,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转身离开,临到门口时,我叫住了他。
「等等,带我过去吧。我的人,我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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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下密室见到了婉晴,明明昨天才见过,却恍如隔世。
婉晴瘫坐在地,抱着我的腿哀声哭叫,像条狗一眼摇尾乞怜。
我露出疲倦的笑容,温柔抚摸她的头发。
「婉晴,相府那么多人,我只有你一个了。叶家落难,我早不是什么小姐了。你依旧把我当主子伺候,对我不离不弃,我十分感激。所以即便你并不机敏,总是犯错,我也从未责罚过你。」
「小姐,小姐……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说只要我能帮他们盯着王府里的动向,及时告知,就有办法助我离了贱籍,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我粗暴的将她推开,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掀翻在地。
「像我一样从千金到妓女,豁出去半条命和全部的尊严才博来一个脱籍?婉晴,你愚蠢也就罢了,为何如此天真?我为了活下去付出了多少?而你在我的庇护下,除了费尽心思讨好王爷,做些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还做了什么?你给他们泄密时,可曾想过我可能会因此丧命?」
我有些脱力,撑着墙壁大口喘息,「婉晴,我以前说,有朝一日我若翻身,必不负你,那是真心的。」
婉晴泪如雨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会好好悔改,永不再犯的。求求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婉晴……」
我整理着被她抓乱的襦裙,「鸩酒和白绫,选一个吧,我会给你一个体面。」
婉晴停下了磕头的动作,额上鲜血直流,血痕布满了整张脸,狰狞可怖。
「小姐……我跟着您快八年了,我真是一时鬼迷心跳,我以后不敢了。」她小声的祈求,「小姐,您杀了我,旧日相府七十三口人, 就只剩下您一个了,您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世上……」
她的话像一把刀刺进我心窝,绞了个对穿。
我蹲下捏住她下巴,额穴突突直跳。
「我宁愿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也不愿被同伴背叛。」
她的表情凝固了,满眼的乞求渐渐被怨恨取代。
「背叛?你真的把我当做过同伴吗?你可曾真心信任过我啊?小姐,我高高在上的小姐!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蠢笨的婢女,没有用处比一条狗都不如。以往也就算了,你做妓的时候,我们难道不该是平起平坐的么?凭什么你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凭什么我要给人做一辈子的狗?」
我冷眼看着她发泄,端起鸩酒,灌到她嘴里,「你不愿选,我替你选。这个体面,至少有个全尸。」
她疯狂的挣扎,指甲扣进我的肉里,像是针扎进骨髓。
「婊子!心狠手辣的臭婊子……你不得好死!」
酒洒了她满脸,没能喂进去,我也没有力气让她乖乖挂上白绫。
我颤颤巍巍从怀中取出羊角匕首,按住她脖颈,像集市上商贩宰鸡一般,将刀尖刺进她柔软的胸脯。
婉晴的脸开始痉挛,手脚都变成了奇异的形状,我竭力搂着她,按住她鼓胀的双眼,强迫她闭眼。
「婉晴,你也不想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吧?」
血溅到我脸上,温热粘稠,我趁势将整把匕首都没入她的心脏。
我搂着她的身体,安抚的轻拍,无限温柔的对着她耳语。
「 小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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