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补给

漫天的月光里，你竟生出一种走夜路的荒谬感。你顾不得感慨，只集中注意力看着前方，一边慢慢减速，试图让车子发出的声音小一点。

「姐姐我准备好了！好神奇，这里还有超市！」

「你想多了小朋友，那里连店都算不上。」店家的小板房离得越来越近，你腾出一只手，把电棒藏在了衣服里趁手的地方，「那里东西种类特别少，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上次去的时候，里面全是灰，饮料都快放过期了。」

「一会儿呢，小树你在我身后，离我远一点。我先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姐姐，他们会不会埋伏在店里？十多个人那样，把我们围起来，然后逼我们成为怪物？」

「那不太可能，这边荒得厉害，你看，外面情况一目了然。」你示意小树看窗侧，「至于里面，我这么跟你形容吧，除了大箱子、货架、所有货和店家的床，能放下的也就两个成年人。至于你说的十多个人围起来……那除非是十个小矮人。」

小树拽着车门爬起来，这才比车窗高一些。你随之看去，出乎意料的是，小板屋的门是半敞的。

「得，这下连小矮人都见不到了，」你语气轻松，难掩愉悦，「看来电棒是用不上了。」

「真的没人啊姐姐！那店家还在吗？」

「不太清楚。不过至少没坏人，这说明我选了一条正确的路——这附近要么就是像我们小区周围那样，已经被怪物扫荡完了。没什么怪物，也没有正常人，那我们就是白来一趟；要么就是赌对了，我们大赚一场。」

「走了小树，下车，我们看看结果去。」

板屋里空无一人，这小店的情况和你上次来时的样子相同，屋子里唯一一块能称作窗户的东西是一块方格纸大小的玻璃，上面糊着干涸的血痕，看来店主已经不在了。

很显然，店主这一个月也没进货，货架上的东西和上次看到的一样。你和小树很快分门别类，筛出了还在保质期内的食物。

「那里有个小书包，小树你背着吧。」你装好水和必需品，开始把地上的食物分别装进你和小树的背包里。

「这些不太占空间的我们装走，剩下的现在可以吃掉。」你拽开店主的床，挤进了窄小的隔间，「咳，那什么，你先吃着，我去洗手间。」

小树也是真饿了，你出来的时候，她正狼吞虎咽。

「我想了一下，不能在这吃。」你拎起小树，帮她背好背包，随后抱着地上的食物往外走，「走了小树，先出去，别一会儿车让人拐跑了。」

一番折腾后，你们终于吃饱喝足。

「姐姐，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是不是可以去姐姐家呀？」

「不时刻处在恐惧中是好事，但是小树同学，你要注意一点，我们不是去郊游，基本的警惕还是要有的，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太开心了。」

「哦，」小树低低地嘟囔了几句，「但是我们来这里的路上也没有看见怪物嘛……」

「首先呢，是因为我走的全是偏路，刚刚不是猜怪物在人多的地方么，没怎么碰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调头加速，一脚油门下去，小板屋已经在视野外了。

「还有啊，我们不是没遇到怪物，遇到了好几个，只是都被我甩掉了。至于你没看见，是因为你太矮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姐姐！」

「好好好我不笑，」你笑得肚子都有点疼，「苦中作乐嘛，理解一下。」

「那也不能取笑我呀！」

「有道理，给你道歉，」返回熟悉的路口，你却没选择之前来时的路，而是开上了另一条道。

「对了小树，我得先跟你交代好，我也没办法保证我们一定能回家。接下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情况，我先朝着我住的小区开，如果完全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但就算到了小区门口，也没那么容易进。而且，刚才我从车上踹下去的大叔你记得吧？那位在我出门后刚好在撬我家门，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万一家门是敞开的，那就太危险了。

外面好歹有月光，居民楼里面可是漆黑一团，能藏不少人呢。」

「姐姐，你好像讲鬼故事一样，我有点怕。」

「我就是先交代一下，告诉你也不能抱太大期望。家里肯定是相对安全的，但前提是门窗紧锁。」

「那你家有蜡烛吗？这个打火机可以派上用场吧！」小树指指刚才板屋里找到的打火机，火油都用掉大半了。

不太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但现实的确很残酷。

「啊，不要说蜡烛，我家连手电都没有，所有充电宝刚巧没电，水也没有了——」

「你别说了姐姐，我现在冷静下来了，很冷静。」

2.备患

「行挺好，期待值降低是好事。我们还是得想想，万一这路上正遇见怪物，回不去怎么办。」

「……姐姐，这时候不太应该念叨这种话吧。」

「是这么个道理，我这不给你打预防针呢么。你记得啊，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两个因为什么原因被分开了，你也别怕。

「像你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潜藏者』最好的人选。所以如果他们抓到你，还是会和之前抓你的两个女人一样，先带走你。也就是说，你落在怪物手里，也基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就算不是带走你呢，你也要尽力拖延时间。」

「等姐姐来救我？」

「是自救。你要清楚，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护着你，万一姐姐被抓走了来不了，你也不能一直等着呀。小树，人最了不起的能力，是拥有自救的勇气。」

「我会的姐姐！」

「扯远了，我说你要尽力拖延时间，是指用嘴和脑拖延，不是抱着人家大腿哭啊，」你又一个转弯上道，语速也变快了不少，「我也是才想起来，你一定认真记好。」

「姐姐，可是就算拖延，如果不想做『潜藏者』的话，我不还是会被吃掉吗？」

「不。如果我猜得没错，只要你遇到的不是饿得快要不行的怪物，只要你不贸然出手攻击怪物，那么控制你的怪物都不会立刻吃掉你——他们说要吃了你的话，只是在吓唬你罢了。

「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把你吃掉，而是把你同化。

「我观察了好几次，怪物应该把我们正常人分为两种：识时务的『潜在同伴』和像我们一样不肯变成怪物的『顽固的人』。

「我曾经被一个女人抓到过两次，她都没有要吃掉我的意思。第二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表现得凶狠，行为举动都是要吃掉我的模样，但实际上是要为当时我身边的『潜藏者』演戏，并不是真的要把我大卸八块。

「所以我猜，直接吃掉一个『顽固的人』，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浪费。

「我之前亲眼看着一个怪物连吃几人，可还是饿得发慌。估计我们这些『顽固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就相当于饿了一周只吃一粒米。

「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人，那么相较于几口吃掉却填不饱肚子，将人同化成同伙显然更具价值。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选择浪费掉一个本可以成为同伙的人，当成一粒米一样吃掉。」

「我明白了姐姐。怪不得之前我被她们抓到之后，她们不停吓唬我说要吃掉我，可始终不动手，还一直带着我。而且我看过她们和别的正常人打架，也是磨磨叽叽好久，甚至都是对方先攻击或者逃跑，她们才下死手。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我当时都快被吓傻了，什么也想不到。

「但是之前的人一个被暴脾气阿姨吃掉了，一个跑掉了，她们都没救我，只有姐姐救了我。

「可是姐姐，为什么你来的时候，她们两个没先试着同化你、和你聊天，而是直接要吃了你呀？是因为暴脾气阿姨又饿了吗？她怎么那么容易饿啊。」

「……可不，我当时也吓一跳。我以为还是像之前一样边聊天边打呢，结果上来直接要吃我手。那火爆大姐也不是容易饿，她是一直都没饱。

「她吃多少人才能饱我不太清楚，但我总感觉他们的『饿』不太对劲，好像饥饱都不由自己控制一样。

「啊当然，她一上来就攻击也不只是因为饿。她们挺聪明的，在我刚露头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猜到我不是什么漏网之鱼，而是异常顽固的正常人，甚至可能攻击过或者是杀掉了她们不少同伙。

「也是，我当时太想当然了。你想想，不少怪物在这一片扫荡过，应该是该同化的同化、不能同化的带走继续尝试，或者就地吃掉。

「大部分怪物走后，一个看着也不是很强壮的美丽女子竟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空荡荡的街头，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是运气好到一个怪物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