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伉俪,亦是君臣 知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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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萧潜。
萧潜也喜欢我。
但不管怎么样,我和萧潜之间永远横亘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大昭。
这一点我始终记得。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走到那条鸿沟之前,好好珍惜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
所以自从这次萧潜回来之后,我就常常黏着他,一刻也不想和他离开,为此还特地让人将他的军务批本都送到了我的宫里,我在这一旁批阅奏折,他在那一边审阅军务。
中原人常说,小别胜新婚。
大约就该是我们现在的模样。
待到批阅得厌烦疲累,我便托着腮,久久凝望着萧潜的侧颜,总是不由自主地希冀幻想,如果他不姓萧,我们是不是会有另外一种更为幸福的生活。
要是我看得久了,他也会从烦冗的军务里抬起头来,含笑地望着我,问我究竟在看什么?
我如梦初醒,前倾着身子撑了过去,拿着笔杆挑起他的下巴,笑道:「在看驸马。」
「我?」他弯了双眼,「看我做什么?」
「驸马好看。」
我答他。
他便笑,瞟了一眼我的笔杆,对我说道:「你可知道市井之中,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就是这般调戏良家女儿的?」
我羞恼地瞪他一眼,迅速缩回了手,然后极快地转移话题。
我跟萧潜说,我想给魏之行挑几个老师。
萧潜微讶,他困惑地提醒我,魏之行不是正同诸位先皇子一样,随着老师学习吗?怎么还需要老师?
「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嫡亲弟弟,我自然是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给他,其他的先皇子怎配与我的亲弟弟相较?」我停了停,「更何况这掌国大权,将来终究是要交还给他的,我并不希望到时候是一个草包来执掌这三代人倾心维系的大昭。」
所以我让萧潜在他熟悉的朝臣里挑选几个得力的出来。
「最好是汉人。」我强调了一句。
萧潜看我一眼,而后点头应允了下来,从一旁的奏折中寻找出几个他中意的人,一一同我叙述介绍,然后让我择选。
在萧潜的建议下,我为魏之行择选了几位在朝中声名不小的汉人朝臣作为老师,为他授业解惑,助他识文知礼。
——既然要在大昭彻底推行汉礼,那么下一任的帝王就要对汉学烂熟于心,方可驭人。
眼望着一众老师簇拥着魏之行,为他布置课业,我表示很欣慰,也很满意如今的一切。
只是萧潜却有他的担忧。
萧潜对我说,魏之行年岁尚小,我这样敦促他,只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其实萧潜担心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无奈大昭眼下后继无人,千钧的重担都压在我们姐弟俩的身上,要是不好好敦促他,少年人贪玩好性,我真的很害怕他日将大昭交给他手中的时候,他会将爹爹、娘亲还有哥哥的心血浪荡个干净。
这样的事情,聪明如萧潜,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牵着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淡淡地说道:「无妨,万事有我。」
正在说话间,外头唱喝着传来了一封急报,说是原本迁往荒野开垦农田的蛮族们不满农耕生活,起了暴乱,嚷嚷着要打出大昭,重新过回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
萧潜在审阅这份奏报的时候没有说话,唯有那双眼微不可察地眯了起来——我认得这动作,每当萧潜动怒的时候,他都会如此。
很快他便将奏报合了起来,而后对我说了两个字。
「我去。」
——他永远都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我与他之间,甚至不需要语言,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彼此将要下什么样的决策——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这场暴乱,那么无数迁移蛮荒的外族都会借此机会蜂拥而起,致使烽火遍染大昭,屯田之令功亏一篑。
所以我没有同他再继续缠绵,而是点点头应允了他的决定。
「记着,凡参与叛乱者,皆要枭首示众,一个不留。」
10
萧潜前脚刚带着军队去平乱,后脚乌尔汗国国内叛乱的消息,就送到了我的案头。
也不是很复杂,不过就是兄弟为了个皇位打得头破血流罢了。
我肯定是不想管的,我还指望着他们俩打得两败俱伤,大昭这个宗主国能从中薅点好处。
但奈何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乌尔汗国二皇子跑到大昭来,泪眼婆娑地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帮他夺回王位,还说只要我帮他夺回王位,乌尔汗国将来必当世世代代尊大昭如父。
笑话。
大昭需要你来承认这个虚名?
你就算不把大昭当父国,大昭大军压境,也能打得你叫爹。
只是,我并没有直接一口回绝他。
毕竟乌尔汗国虽说是大昭的属国,但其实实力并不羸弱。
眼下大昭境内乱象频生,自顾不暇,若是任由乌尔汗国国内一片安泰升平,难保它有朝一日不会有东出之心,趁我大昭内乱而欺压上来。
如今大昭正是变革修养的关键时刻,我可不希望它来横插一脚,搅乱我所有的计划。
对我来说,乌尔汗国的国王究竟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越乱、越弱,对我越有利。
所以我假借商议思索的名义,不断拖延着给二皇子的回复,但转头却暗示人给他放出口风,只说长公主也不忍看见乌尔汗国动乱,更不忿兄弟相争,有心相帮,无奈一众朝臣却觉得此番出兵于大昭有伤无利,所以不断谏言——长公主犹豫着呢。
都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出的人精,二皇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无利不起早,谁都是如此嘛。
好巧不巧,打赢了内战的乌尔汗国大皇子也在这个时候遣使来到了大昭,一来是希望大昭承认他名正言顺的国王之位,二来便是希望大昭将他弟弟交还给他,以便归国处置,至于三嘛……
自然是带了许多珍贵的礼物,来孝敬大昭这个宗主国的。
我简简单单扫了一眼厚厚的礼单,并不是十分的满意。
听说兄长遣使来到大昭的乌尔汗国二皇子,此时在驿馆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转圈转得人头晕眼花,谁也劝不住。
彼时我一手拿着葡萄嘬食,一手执笔批阅折子,一边听着来人奏报的二皇子的模样,不由笑出来声。
这样一个人显然比他哥哥更适合乌尔汗国的国王之位。
只是,偏偏这个时候,我病了。
还病得很严重,差点就起不来身了。
连朝也不能上,来使也不能见,只能窝在自己的宫中,看看歌舞,吃吃葡萄,品品小酒,再阅阅萧潜平定叛乱的折子。
啧,无趣。
只是我这病还没来得及病几天,二皇子就找来了。
他说,只要能帮他夺回王位,他愿意立下协定,从此之后乌尔汗国不仅荣尊大昭为无上尊主,还将岁岁纳贡,年年来朝,府库财务尽归大昭所有。
——早这么说,我又何必病了这么久呢?
既然二皇子已经许诺如此厚礼,再不帮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就在我扣押来使,应允承诺,准备召臣点将的时候,此时的萧潜却风尘仆仆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他满眼的慌张与狼狈,不顾内侍宫女的阻拦,冲到了我的面前:
「瑶华!」
11
「萧潜?」
我在看到他的刹那,心顿时提了起来。
按奏报上说,他该是几天后才能回来,怎么……
我警惕地打量着浑身披挂闯宫的他——逼宫?兵谏?谋反?
霎时间无数不好的思绪疯狂地涌上我的心头,撞得人一时头晕目眩。
只是我千算万算,却独独算漏了其中一种本该最可能的情况。
我眼看着萧潜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我的脸,极为关切问着我道:「瑶华,听说你病得很严重?」
于是我便怔愣在了那里,措手不及。
「你就是……为了这个?」
他微愕:「不然呢?」
我咽下一口唾沫润润干涸的喉头,越过他高大的身躯看向后方。
那里仍旧是一片安泰祥和,鸟语虫鸣,没有一丝诡异的寂静或者一缕喊杀之声。
「我以为……你……」
于是他转瞬便明白了过来,连轻抚我脸的手都僵了,脸色也变得格外凝重,他认真地问我:「你没染病对吗?」
心藏愧疚,我越发不想骗他,只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一声重叹,说不清他究竟是放下了心,还是在恼恨我的怀疑。他果决地抽走了手,扭头就要离开。
我头一遭慌了神,什么顾不上,急抢两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萧潜!」
粗重的鼻息里似乎是他无尽的怒气,可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停了半晌才对我说:
「瑶华,我是为了你才赶回来的。
「一路上累死了三匹马。
「可是你,你为什么要……」
他没再说下去,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委屈和怨恨。
我无言以对,只能兀自搂着他的腰,牢牢地锢住他。
他的甲胄很冰、很凉,就像他的手一样冰冷、寒凉。
或许也会像他的心一样。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但我开不了口、低不了头、道不了歉,只能就这样搂着他,作为自己最大的妥协和让步。
终于,在绵长一叹之后,他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应了乌尔汗国的平叛?」
「嗯。」我应了一声。
「想好要点谁为将了吗?」
我在他的背上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我去吧。」
「不要。」
我想都没想,一口把他给回绝了。
于是他又恼了,语调都扬高了几分,带着十二分的赌气怒道:「你是怕我在外头拥兵自重?还是怕我有异心,要联合乌尔汗国反了你的大昭?!」
不是,都不是。
他误会了。
我靠在他的背上拼命地摇头,良久,方才细如蚊呐地说了两个字:
「危险。」
因为危险,我不想他去。
他不说话了,浸透了风霜的手抚上了腰间我挽着他的手,冰凉凉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停了许久,方才发出一声绵绵的长叹。
「瑶华。」
他叫我。
挣脱我的臂膀,他终于肯转过身来。
萧潜牵着我的手,牢牢地攥在掌心,很认真地看向我,「我有必胜的把握,你点的其他人会有吗?」
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