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地狱十九层的复仇 知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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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地狱十九层的厉鬼。
有人要我上她的身,替她杀一个人。
我凌虐她折磨她,看她痛不欲生。
直到她濒死之际,我才知道,她是我生前相依为命 20 年的母亲。
1、
门外的女人声音粗犷,歇斯底里,
「许萌萌你给我出来!你出来!你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你跟凌纯两个人都在酒店,为什么偏偏只有她一个人死!」
「为什么凌纯至死都不瞑目!眼睛还看向那道紧密的房门!」
「你说啊!你说啊!」
铁门被拍得震天响,女人的质问声不绝于耳。
我拉开门,站在玄关的台阶上俯视这这个形状疯癫的女人,仿佛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你想找我?」
听见我的声音,凌春荞猛地抬起头。
那双赤红的眼里满是怨毒。
我勾唇,
「我可以告诉你。」
「只要你走到我面前,我就告诉你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真相。」
我的话音刚落,紧闭的铁门就缓缓拉开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
凌春荞陷在情绪里,丝毫没察觉到异样。
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就向我走来。
可就这一步,就让她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哀嚎。
薄薄的布鞋底飞快渗出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洁白的鹅卵石上。
我捂着嘴,低低笑出声。
「你知道吗?在地府所有想要得公允的人,需趟过刀山火海。」
「今天我心情好,你只需做一件便够了。」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从门口到玄关近二十米的距离,霎那出现一排挺立的刀尖。
排列极密,在月光下闪着凛凛的寒光。
而最靠近凌春荞的那一小块,刀尖上已染满了血,血痕沿着刀身向下蜿蜒,仿佛扭曲的血蛇。
凌春荞瞳孔猛地收缩,
「果然…果然…你果然会邪术。」
「你就是…这样…这样害死凌纯的…」
我冷笑,朝她亮了亮腕上的表。
「十分钟,过时不候。」
「这可是…你唯一知道真相的机会。」
凌春荞咬了咬牙,又一次抬起了脚。
她每一步都走的极艰难,却无比决绝。
仿佛一个落魄的战士,面对千军万马,却毅然挺胸相迎,只为换得她苦苦追寻的真相。
她女儿惨死的真相。
薄薄的鞋底经不住这一次又一次的刺穿又拔出,悄无声息地脱落。
皮肉暴露在月光之下,却混着血和泥,辨不出原本颜色。
我仿佛能听见利刃穿透皮肉,摩擦着骨头,发出「咔滋」「咔滋」的声音。
可那双眼里却烧起能燃尽一切的执拗,直直透过眼睛撞进我的心口,灼伤着我的灵魂。
我捂住心口,隐隐发着疼。
我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凌春荞站在了我面前,身后是血泊,每一片刀尖上都沾满血与碎肉。
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溢出来的,
「告诉我真相。凌纯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恨恨看向她。
好,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我就让你更疼一点。
我嘴角扯开一抹恶意的弧度,
「你知道的对吧。」
「我告诉所有人,凌纯那天在街上发现董继军划开她的包偷东西,拉扯之下冲动扇了他一巴掌。」
「后来董继军伺机报复,尾随着我和凌纯回酒店,然后拔出刀捅了凌纯十几刀。」
「当时只有一个商店的室外监控拍到我和凌纯的背影,一个穿着条纹短袖 T 恤,一个穿着白色长袖卫衣。」
「扇董继军耳光的是穿着条纹短袖 T 恤的女孩,而最后被捅死的凌纯,同样穿着条纹短袖 T 恤。」
「于是所有人都认定那天扇董继军的是凌纯,也因此认定董继军的杀人目标本就是凌纯。」
「对么?」
凌春荞听到这里身子都在颤抖,一瞬红了眼。
恶鬼最喜欢的就是世间一切丑恶的情绪,仇恨、憎恶、嫉妒皆在其列。
我欣赏了好半晌她的悲痛,才继续开口。
「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件条纹短袖 T 恤有两件。我和凌纯一人一件。」
「而那天…我们俩都穿了。」
2、
凌春荞猛然看向我,似乎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猜想。
我笑起来,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那晚回酒店的路上,我觉得冷,于是凌纯把她穿在外面的白色卫衣脱给了我。」
「所以…那天被划开包的人,是我。他想杀的人,也是我。」
凌春荞闻言,目眦尽裂,立刻就要朝我扑过来。
却被一道无形地屏障隔住。
她疯狂地拍着屏障,印下一个又一个血红的掌印,凄厉又绝望。
我伸手抹过方才她动作间凌空甩在我脸上的一滴血,勾起唇角,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那天我和凌纯一前一后进的房间。」
「我转身看见了高举着匕首的董继军,我知道,他是来杀我的。」
「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死。」
「那就只有让别人…替我去死了。」
我向前走了一步,隔着屏障盯住凌春荞的双眼,眼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所以你明白了吗?凌纯,是我推出去的。」
「她明明一只脚已经进了房间,可我,把她推到了门外,反锁了门。」
「你看…连天都在帮我。酒店那晚的监控意外坏了,而董继军杀人后匆忙逃窜时出了车祸。」
「没有人知道真相。」
「所以,真相只能由我书写。」
「有不有趣?」
凌春荞痛苦地哀嚎,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浑身都在抽搐,似是痛到极致。
方才趟过刀山她不痛,双脚几乎被扎穿她不痛,而此刻,她却再也承受不住了。
她疯了。
3、
我看着面前双目呆滞的凌春荞,满意地翘起唇角。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
我贴在她耳边轻声开口,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初次见面。」
「很是愉快。」
「期待再次…再见。」
说完我一扬手,凌春荞就仿佛行尸走肉般往来时的路走去。
她眼里是嗜血的疯狂,面上却是如死肉般的平静。
她每走一步,刀尖划过的伤口都让她痛不欲生,每一步都鲜血淋漓。
可在旁人看来,她依旧平整,体面,毫发无伤。
她的脚下,青石板路一尘不染。
于是这阴暗角落里发生的凌虐折磨都将被悉数抹去,仿佛不曾发生过。
就像,五年前那晚的真相那般。
4、
我刚踏进装修精致的独栋别墅,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匆匆迎了上来。
她生了一张刻薄相,眼下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就让她这么走了?」
「这个老不死的,天天来我们家闹!」
「我看,就应该立刻结果了她!让她和她那个短命女儿去黄泉路上作伴!」
这是许萌萌的母亲,王岚。
她越说越气愤,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脸上,她的脸色瞬间一滞。
随后仿佛才意识到什么,身子和面皮一起发起抖来,
「鬼…娘娘,我…我…」
没错,我不是许萌萌。
我是许萌萌召来上身的厉鬼。
她把肉身献祭给我,而我…要完成她的愿望。
而她的愿望,便是「以鬼神之法,让凌春荞死」。
我至今还记得许萌萌跪在鲜血绘成的阵中,身上手上满是口子,犹自淌着血,脸上却还挂着浅笑说出这句话。
哪怕说着最最恶毒的话语,却依旧长睫盈泪,惹人心疼的模样。
少女匍匐在我脚边,语声啜泣,
「凌纯五年前意外身亡,可凌春荞却硬说她女儿的死和我有关。」
「她日日追着我要所谓的真相,还诽谤我造谣我,让我苦不堪言。」
「连我母亲…都被她缠的差点跳了楼。」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想要让她去死。」
说着说着眼里竟然出现一丝温柔,声音也更加温软,
「我想,她那么思念女儿,也许让她和凌纯在地下团聚才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单看她的神色和语气,我都几乎要信了。
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被献舍的厉鬼是可以读取献舍者的记忆的。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厉鬼怎么会在意善恶?
她既然向我献上了命,我便替她除了凌春荞便是,这是交易。
5、
许萌萌献舍的事她母亲是知道的,王岚一直很怕我。
眼下一时心急,却失了分寸。
这可是…许萌萌嘴里那个被凌春荞「逼」得差点跳楼的「脆弱」母亲呢…
我迎上她恐惧的目光,伸手摸上她的咽喉,缓缓摩挲了两下,感受着手下的颤动,
「你刚刚…是在教我做事?」
王岚青紫着唇,张口想要解释什么。
我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她唇边。
「嘘。」
「你刚刚在干什么,现在就回去干什么。」
王岚的身子立刻不受控制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她伸手捏住那把砍骨刀,像个傀儡般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剁进砧板上的骨头,流理台上一时血汁四溅。
再然后,在她惊恐的眼神里,她仿佛慢动作般又一次高高举起砍骨刀。
这一回,落下的刀重重抡上她的左手,一下齐根削去了四根手指。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空荡的别墅里响起。
我朝她一点一点咧开愉悦的笑容,
「忘了说。」
「我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
「尤其是你。」
「我第一次看见,就很讨厌。」
6、
凌春荞离开时的样子,显然是疯了。
我以为她会一直疯下去。
可她实在坚韧地令我惊讶。
三天后,我一大早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萌萌你快上网!凌春荞又往你身上泼脏水了。」
我点开微博,果然看到凌春荞刚发的一篇帖子。
「五年前我女儿凌纯死亡的真相」
下面是那天我跟她讲的内容。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却已经有上万条评论。
却清一色都是骂她的。
「凌母又来了,求求您放过活人吧,让死者安息…」
「她是不是臆想出精神病了?每隔几天就要作一次妖…」
「许萌萌真倒霉,碰上这样一条追着咬的疯狗。凌纯死了是可怜,但关人家许萌萌什么事啊?这样以后谁还敢交朋友?」
我看着满屏的讥讽,冷笑一声。
人类真是最愚蠢的生物,太容易被欺骗蒙蔽。
最初,人人都同情凌春荞痛失独女。
可董继军身亡,事情热度一点点过去。
她却一次一次将矛头指向许萌萌。
许萌萌只需要在镜头面前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一边掩面一边带着哭腔说:
「纯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很难过,我恨不得替她去死…」
人们就开始怜惜这个「无辜」的女孩,给她打赏,替她愤愤不平,
「你是不是疯了?你女儿死了就要其他无辜的人也给她一起陪葬吗?」
「凌母就是借着自己女儿的死吃人血馒头,疯狂捞金!恶心!」
这五年,她在求一个真相。
而世界,在凌虐她。
是啊。
她不是完美的受害人。
她怎么能抗争?
她该凄苦、沉寂,在淤泥里郁郁而终。
才会换得群众一句叹息,
「可怜了。」
7、
我身体里的厉鬼已经开始骚动。
已经三天没有吸收人类的怨气了。
而对厉鬼来说,在人间缺少怨气,无异于酷刑折磨。
我盯着屏幕,看来凌春荞…我们要再见了。
凌春荞回来的时候,我坐在她家靠窗的沙发上,半张脸掩在阴影里。
我仿佛能听见黑暗里她牙齿咬得「咯吱」响。
感受到她周身冲天的怨气,我的魂体周身立时生出无数翕动的小嘴,贪婪地吞噬着每一缕溢出的怨气。
我朝她咧开嘴,一口白牙在月光下发着森寒的光。
「你知道地狱第一层是什么么?」
没有人应我,空气里只有凌春荞急促的呼吸声。
我仿佛浑然未觉,自顾自说道:
「是拔舌地狱。」
「在那里,小鬼会掰开鬼魂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但不是直接拔下。」
「而是一点一点拉长,让鬼魂充分领略拔舌之痛,再慢慢连根拽断…」
我说到这里,面前突然寒光一闪。
这个屋子实在太小了,从进门到窗台不过十步的距离。
凌春荞不知从哪里抽出把剪刀,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我面前。
我不过一抬手,就扼着她的脖子将她举在了半空中,刀锋就堪堪戳在我眼前,不过寸余。
我嗤笑,
「不自量力。」
「你在网上发布的内容,让我很不开心…」
「既然是口舌之争,那就该受拔舌之刑。」
说完,我劈手夺过剪刀,闪电般扎进她的嘴里,一瞬间鲜血四溅。
我正要施力合拢剪刀,突然月亮从云层中穿出,月光倾泻在凌春荞脸上,勾勒出她扭曲而撕裂的面容。
心口处响起一道极轻极弱的声音:「求你。别伤害她。」
我的手顿时一僵。
是谁?
是被我吞噬的哪一个厉鬼吗?
可是厉鬼们天生喜好杀戮,生性凶残,怎么可能会有人阻止我?
它们巴不得为我吹响号角,巴不得时刻血流成河。
一瞬间的分神让剪刀剪偏了些,擦开了舌根,一小块猩红的碎肉从凌春荞大张的嘴里掉了出来。
大滩大滩的血从她的嘴角滴落在的手腕上,烫得我手一缩。
凌春荞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地上,喘着粗气。
心口处再一次传来那种剧痛,喉间也泛上一股腥甜。
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难道是献舍反噬了?
想到这,我再顾不上凌春荞,匆忙赶回许萌萌家。
8、
粉色的公主房精致秀雅,床前的空地上的却还残留着一个湿漉漉散发着腥气的血圈,阵中用娟秀的字迹绘着晦涩难辨的符文。
只是瞧着,便觉阴森骇人。
这便是许萌萌昨夜子时设下的献舍阵法。
我蹲下身,指尖擦过久久不凝的鲜血,放到鼻尖嗅了一下。
下一秒我的瞳孔剧烈收缩,周身的戾气几乎化了形,如飓风把将整个房间掀得天翻地覆。
鸡血!
这阵法用的血竟然大半用的是鸡血!
那天我竟然一时不察,着了她的道…
许、萌、萌。
她怎么敢?!
突然,我想到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抬脚踩过浓稠粘腻的血液,推开了落地玻璃门。
沿着庭院走至西南角,一铲子挖下去,果然立刻听到铲子和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我丢掉铲子,扒拉了一会,刨出来一个拿红布包着的小物件。
掀开红布,其内是层层叠叠的符纸。
我把符纸扯落,终于露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玉,触手生温,却时不时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
我笑起来。
果然。
我早该想到的。
像许萌萌这样在危机关头为了活命可以眼看着自己闺蜜惨死,事后毫无半点愧疚之心,四处造谣还无数次对代她而死的闺蜜母亲说出如此多诛心之言的女人…她居然舍得去死么?
她果然留了后招。
我看着眼前体如凝脂、脉理坚密的上好和田玉,露出一抹嗤笑。
锁魂玉。
西南为坤,坤为地,养阴气,利养魂。
许萌萌在献舍最后一刻,魂魄抽离的瞬间,把自己的灵魂锁进这「锁魂玉」里。
等我替她以鬼神之法处理掉她恨不得啖肉饮血的死敌凌春荞后,她再设法从锁魂玉里将自己的肉身夺回来,依旧兵不血刃、手不沾血地做她「纯洁无暇」的小公主。